鱼对水说:“你看不见我眼中的泪,因为我在水中。”
水对鱼说:“我能感觉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心中。”
金鱼一点儿也不漂亮。
小小年纪把眉头皱得像块揉过的旧手帕,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她钱。她从来不笑,嘴巴总是抿得紧紧的,连上课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也是这样。
大家都不喜欢她。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我想。
很不幸,金鱼成了我的同桌。
高一下半学期,她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占据了原本属于我一个人的双人课桌。
我讨厌她。
我和她像南极和北极。
我喜欢把所有的“如果说”都说成
“雨果说”,让这位大作家的名人名言
成倍地增加。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说不出的。
“如果雨果老人家还在世,真不知道会不会被你活活气死?”哥们风总是这样故作忧郁状地叹息。
呵呵!嘿嘿!哈哈!
反正,我是一个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乐天派,对痛苦、悲伤之类的词绝对免疫。
“老天,我生了个什么样的儿子?怎么成天咧着嘴傻笑啊?”这是我妈常挂在嘴边的话。
傻?我才不傻呢!知道我笑的时候,在干什么吗?我在思考,像哲人一样。笑着笑着笑着,我就会想出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
给金鱼写纸条,就是我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被阳光晒得晕晕的,傻笑时想到的。
我把纸条若无其事地放在她的文具盒里,趁她课间去厕所的时候。教室里很闹,没有人注意到我。
上课铃刺耳地尖叫着。
金鱼回来了。她看到了纸条。
我斜眼偷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心跳得很厉害。
她哭了。
天哪!我有些不知所措。我设想过一千种一万种她收到纸条后的反应,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我是用左手写的,她不会知道纸条的主人是谁。
风突然说:“我喜欢金鱼。”那是一个放学后,我正和风吹着口哨,骑着单车从人群中飞驰而过。
我转身看了看风,风继续说:“我要追她,帮我吧!”
他想在金鱼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一个洋娃娃,是要用手臂环绕着才能抱着的那种。
“土!”我对风说。我想到了我写的纸条。这其实比送洋娃娃“洋”不了多少,可能比它还要“土”。
不过,我没告诉风,只是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告诉他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这是我的聪明之处。
风很感激,请我吃了一顿必胜客。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什么也没为风做。
我有些厌恶自己。早晨的镜子,照出了我的卑鄙和丑陋。
我不喜欢金鱼,却又不肯让其他人来喜欢她,即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内疚的情绪纠缠了我半个月。
我决定说出真相,对风也对金鱼。
但是,就在我想道歉的前一天,我突然发现金鱼发生了些许细微的变化,就像金属铜遇到了氧气慢慢地氧化。
淡淡的快乐开始在她脸颊荡漾。虽然是那么不容易察觉,但我还是注意到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思念却还得故意装作毫不在意而是用自己一颗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所筑起的一道鸿沟。
风这该死的家伙,竟然弃用我这狗头军师,自作主张亲自出马了。他躲过我这“护花使者”的火眼金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酸溜溜的情诗写在了金鱼的课桌上。
我火冒三丈。
“肤浅的金鱼!薄情的风!”我在心中狠狠咒骂。
我像一只受了伤的狮子,我要复仇!我是骑士!
正当我的复仇计划紧锣密鼓酝酿时,传来了金鱼要转学的消息。
金鱼走了,去了一个很美、很干净的国家--新加坡,她的妈妈在那里。
一个月后。
我收到一封信。信封是明亮的、温暖的橙色,是金鱼。
信上有她最喜欢的一首诗。诗名叫《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作者是泰戈尔。金鱼说,她曾随意把它写在课桌上。左手。铅笔。
原来不是风!我竟然吃泰戈尔的醋,多么可笑。
惊喜!诧异!惭愧……
同样的左手。
我一直在注意你。
为什么总看不到你笑呢?
你是一个问号。
其实,有笑容的你一定会很美。我想。
这是我纸条上的全部内容。
傻傻的,却很真诚。
我看到了照片上大笑的金鱼--可爱、自信、快乐,在新加坡鱼尾狮像前。
她说:“没,谢谢你的祝福。有了水,我会快乐的。”信的末尾画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