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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缘

时间:2024-06-16    来源:馨文居    作者:瓦四  阅读:

  我出生在淮北平原的乡下,自家人渴了说喝茶,就是从茶瓶里倒出一碗,大口喝下。家里来了客人,落座时也倒上一碗,说“你喝茶”。其实我们那里说的喝茶,说白了就是喝凉了的白开水。

  我出生的地方,那一马平川的黑土地,没有山没有岭,也根本没有茶树。茶树对我们乡下人来说是何怪物根本不知,又如何能见过茶叶呢?但我却是个例外。很小的我,或许还是不记事的时候吧,就应该喝过被我说成树叶的奶奶的茶叶,这么说,茶和我算是有缘人,姑且称为茶缘吧。

  最初对奶奶的树感兴趣,那是出于好奇,奇怪怎么还有长不大的树,奶奶烧茶还放树叶干吗?实话说,有时候走到奶奶那些树跟前,常常愕然,尤其是冬季,光秃秃的干柴棒,不知是干裂的风景把它自然化了,还是那些干枯的树把自然人格化了,我总想追问,可哪里知道,那树的叶子就是中国最古老的饮品。

  我打小就知道,奶奶说话和家里人不同,总是让我听不太懂,后来才知道奶奶是被我爷爷从潜山那边“拐走”的。奶奶是位有心人,走时可能觉得故土难离吧,就让爷爷偷挖了不少的茶树,到家就让爷爷栽在家后一条小沟的两边。我打记事起,一到春天,奶奶就叫我给她捋树叶晒干,奶奶就用晒干的树叶烧水喝,我那时候确确实实不知道奶奶喝的是茶。

  上初中的时候,我离开父母,跟着我大舅到龙亢读书,总算认识了茶。我大舅是龙亢食品站的会计,他有一个玻璃杯,杯子里天天有他泡的茶,他快喝完了就倒开水,直到水不能变色了才罢休。大舅喝到最后,常常眯着眼睛,嘴里咂着茶叶,那样子夸张地透露出幸福的神情。大舅看我和表妹想喝,就说念书的不能喝这茶,喝了睡不着觉,影响学习。有一天,舅舅上班忘记带走他的茶杯,里面还有他泡好的茶。放学回到家,我端起来就喝,苦得我竟打了个哆嗦,由于实在太渴,就像吞中药那样把剩下的吞了。直接省去了闻茶香、观茶色、品茶味、赏景作诗的环节。这次是我真正的第一次喝茶,至今记忆犹新,可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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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7年,我从怀远师范学校毕业,家中有了第一包茶叶。我家在江苏启东有家亲戚,正好他家在上海的亲戚下放到安徽太平县,后嫁给当地人没有回城。我家亲戚知道我毕业了,就写信给他家在太平县的亲戚,让她给我寄一斤茶叶表示祝贺。收到茶叶,发现里面还有一封信,信中嘱咐我如何保存、如何泡茶等,回想起来真温馨。我把这一斤茶叶真的当成了宝贝,舍不得天天喝,哪怕是十天半月也舍不得泡一次。三年过去了,那包茶叶还剩一大半,但已经黑得像锅底一样。现在想想,多可惜啊,一包好茶被我的无知糟蹋了。

  1993年10月,我调到海南省某部门工作。记得1994年元旦过后没几天,因工作需要到广州出差。接待我的是一位比我稍年长的廖伟阳先生。我记得刚刚坐下来,他就拿出两个比酒盅还小的茶盅来,为我和他自己各倒上一点点茶水。当时,我正口渴得要命,端起来就喝,一口咽下去。廖伟阳笑笑,又给我倒了一茶盅,我还是一口咽下去。廖伟阳拍拍我肩膀说:“哎呀,北方人,真豪爽!”我以为是夸,便一口一杯地喝。廖伟阳只顾给我倒茶,他自己却没有喝的机会。倘若此时被林黛玉看到,她一定羞答答地说:“牛饮,绝对是狂牛饮”。

  后来我回海口对海南人吴安然说起这事,他笑着说,那叫工夫茶,得一点点地品,会感觉到舌尖虽苦可舌根却甜。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工夫茶就应该是给那些有时间的人喝的,像我这样一天到晚忙活的人还是弄点岳西翠兰,泡了大口地喝为好。

  品岳西翠兰的好,可归结为“忙里偷闲,苦中作乐”的茶缘,在人人都为生活奔波的现世享受一点清静与和谐。传统的喝茶以绿茶为正宗,那么喝岳西翠兰亦然。这不禁使我想起在海口看市民喝老爸茶的情形来。那些老爸茶馆人满为患,说是茶馆,其实是露天的,树荫下或大棚下,摆上许多歪七扭八的桌子而已。你看他们喝着用茶梗或普通茶叶泡的茶,左一碗右一碗地喝了半天,真像从沙漠里刚回来的样子。

  想到家里藏的那些茶,自然而然就想起苏东坡说的“从来佳茗似佳人”。佳茗应同佳人一般娇贵无比,只有居住在合适、舒适的地方,才会保持她独有的气质与韵味。茶这种至洁之物,一旦潮湿、霉变或吸收了周围的异味,无论再用什么办法都难复原。看来身居南宁的陋室,藏茶并非好事。即便如此,自以为和茶还是有难割难舍的缘分,那些茶饼还要继续藏下去。

淮北 平原 乡下 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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