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月的时间,我们小区,团购最容易秒光的不是蔬菜肉蛋,而是——面包与包子。记得一次团购包子,小区里竟然下单买了3000个,而某次面包团购10分钟300单秒光。因为上海人的早点,无论老少,都习惯点外卖。而与挂面相比,上海人平时吃的是新鲜的切面,平时也是到饮食店里吃的,除了浇头多,尤其面的高汤——即使至简的阳春面,家里怎么能常备那样一锅高汤呢。
早年刚当编辑的时候,经常外出组稿。如果是去北方,聊得投机,经常就被邀请去了作者甚至刚认识的朋友家里。这点和上海人的习惯不相同,如果不是亲戚和极其熟悉的朋友,上海人是很少往家里带的。记得有次在胶东,朋友带我去乡下采风,一位老太太烧热了炕,我在炕上被热得坐在高高的被垛上,而她除了大锅煮鱼,还做手擀面。一卷一推,一大片面饼越推越薄,她好心要教我擀面,我却使足了力气压那个层层叠叠地卷着面片的擀面杖,她愁得感慨:这也不会,以后谁会娶你呀。把我乐了半天。
我曾经在汪曾祺先生家吃过一次打卤面,记忆深刻。汪曾祺先生与《收获》有着深厚的友情,也刊载过许多作品,我一个晚辈编辑前去拜访,原本忐忑,在书房里坐下,清茶一杯,海阔天空,体会到他的博识、风趣与友善,具体聊了什么却忘了。记得说起我们《收获》主编李小林老师说过,1949年之前,她家傍晚总是“高朋满座”,汪曾祺、黄永玉、黄裳先生,那会儿他们都还年轻,在上海谋生,经济也会窘迫,经常晚饭就到巴金先生家打牙祭……
然后,汪曾祺先生就去了厨房,再然后,一碗传说中的打卤面就散发着热气,摆在了我的面前。他还特意指点一下小碟子:“我亲手做的韭菜花,你尝一下。”汪先生的那碗打卤面,料足汤鲜,木耳黄花鸡丝等与黄澄澄的鸡蛋卤映衬,碗里一拌一挑,稠稠地裹着面条,香。
多年之后,读先生的文章,记人事、写风景、谈文化、述掌故,兼及草木虫鱼、瓜果食物,都有情致与情趣,无拘无束,见解洒脱,如行云流水,而最重要的是文字背后有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