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江穆问道。
江越听说沈奕玦时她还叫沈玉玦,因为这个略显特别的名字,江越未见其人只闻其名,便对她生出了几分关注。
那会江越每逢周末便会去少年宫上国画加训班,母亲总在他耳边念叨老师都是央美毕业的,这教画授课的本事自然也是高水准。
好不容易盼来的周末,没能去玩单车滑板,还要来加训,学的还不是他想画的,江越心里颇有微词,可到底还是敢怒不敢言。
一日,江越看到隔壁的空画室里放了本画册,鬼使神差地,他走过来将那本写满了密密麻麻心得的画册从头至尾翻了个遍。他边看边琢磨,对画册的主人更是好奇。
那是江越头一遭见识到,原来真的有人能把一样静物画活,更能把平日里常见的,描摹得那么惟妙惟肖。
画室里光线幽暗,江越一动不动地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有意无意地,他想在这等画册的主人出现。
沈奕玦闯进画室时恰好对上江越那双乌黝的眼珠,她微怔了片刻后,抱着那本画册便跑了出去,江越在后面喊她:“哎——”
话才刚落,江越便瞥见了走廊里齐肩站着的两人。
江穆手里抱着一沓新画纸,透亮的眸光平视面前的人,两人的笑声在宽大的走廊激起回音,江越听见江穆喊她,玉玦。
原来她就是玉玦。江越不动声色地在拐角处站了一会儿,手中还捏着一张素描画纸。
江越之后问江穆:“哥,在学校里有能跟你一较高下的人吗?”
江穆正在对一幅画描边,对江越的问话并没有适时作出回应,过了半晌他才点点头:“这样的人自然比比皆是,比如这次拿了国奖第一名的那位。”
那人是谁?
江越很快打听到。
“是她?”江越问了同伴一句,又自语道,“也应该是她。”
江越一出校门就看到那抹身影顺着人流走到对面的马路,鬼使神差般,江越尾随她一路走到巷子里头。街边的两辆客车占据了大半条路,汽车鸣笛声只增不减,江越的目光紧随着那白袜黑鞋的足迹才算没跟丢,几番周折后,江越见沈奕玦走进了一处老式居民楼。
江越站在居民楼下望去,楼道里光线幽暗,台阶窄小,一旁囤积着一大堆废弃旧纸板,他被楼道里飘忽出的郁积气味熏得有些难受。
没想到她住在这里。江越走了好一阵,脑袋里想的全是沈奕玦那不卑不亢、没有架子的和气模样。教画的老先生教导他们才人不论出身,英雄莫论出处,从前江越不懂,这下他才算是真真切切地明白了。
这夜,屋外的风不时刮响着窗户,屋内漆黑一片,江越额间的碎发濡湿了大半,他的指间微动,手里的那根铅笔几欲被他掰断,半晌后,他才无声地落起泪。
重逢
画馆今天只来了寥寥的几位客人,江越坐在案几上把新画稿再次修改了一番。
小禾看向江越所在的方向,“江先生,你之前说要让我的代理方亲自出面同你商量购画的事宜,她今天会准时出面的,只是,不知道你口中的那位原画主会不会来?”
江越含笑,“我说过她如果不来的话,那画就归你们了。我不会食言的。”
小禾呼出一口气,低头望表,又不时看向门外。
紧闭的大门在这时被打开,小禾放下手包,站起身,冲江越喊道:“来客人了。”
江越抬起头,目光非常炙热,几乎要将对方从头至尾打量个遍后收进衣兜里:“是故人,不算客人。”
小禾一时摸不清情况,望向四目相对的两人,滚烫的气息萦绕在空气里。
“江越,那画还卖不卖了?”沈奕玦开口,口气凶巴巴的。
“不卖。”江越看了她一阵,慢吞吞地吐出下半句,“只送不卖。”
听到他们的对话,小禾顿时了然,她悄悄离去。
“你还吃这牌子的巧克力啊?”沈奕玦瞄了一眼桌台上的巧克力,喃喃道,“也不嫌苦。”
“我还记得你那会还怕它太甜来着。”江越说着,笑了起来。
“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没忘?”
江越有刹那间的失神,他抬头,怔然道:“怎么会忘,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就一直记着吧。”沈奕玦接话,眼角的笑意只增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