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拿的?”这刺耳的声音里分明夹带着哭腔。
一走进院子,江越就见沈奕玦的母亲拿着根细长的竹条往她手心里打,自己那位衣着考究的母亲正抱臂观望着这一切,一旁的木桌上放着的是他的那块白玉。
江越的眼睛瞪得老大,他上前一把拉过沈奕玦,看到她红透的手心和湿透的双目。江越的眉心紧紧敛着:“这事错在我,是我把玉给玉玦,让她先带回来的。”
江越的母亲只当他在帮沈奕玦扛错:“你几时会跟她走到一块去?我分明没见你们一起出去。”
想来按沈奕玦的脾性是绝对不会把下午的事给抖出去的,但瞧见这情况,江越到底还是一咬牙,将事情说了出来:“我下午带玉玦去了林伯伯的画室,全因我要学着画素描人像,把玉一并给了玉玦错在我,这些都是我的主意。”
江越的母亲看了儿子一眼,没往下追究,只说:“你学画人像可以,可你不能跟她这样闹腾。”
沈奕玦轻轻笑了起来,她对上对面人的眼睛,兀自说道:“阿姨,我向您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等大人走开,江越拉过沈奕玦未被挨打的那只手,沈奕玦的手指被江越攥得紧紧的,他擦去她眼角凝着的一滴泪,力道却是极轻的。
江越拿来药箱,抓住沈奕玦的手准备替她消炎上药,看到她破了皮的手心,自顾自地喃喃起来:“伤的还是握笔画画的这只手呢。”
他们蹲在后院的鹅卵石地上,沈奕玦低低哦了一声。她慢慢闭上眼,眼眶的热泪顺着脸颊缓缓滚落到脖颈间,在这深秋时分,如枯叶落地般,静谧无声。
江越的指尖堪堪落在她的额间,迟疑几秒后,最终还是收回了。
盘算
沈奕玦和江越逐渐生疏起来,她有意和江越保持距离,但这并不妨碍江越心里盘算的主意。
江越按时在沈奕玦班级附近蹲点,沈奕玦有个习惯,放学后不会马上回去,她总会找间空画室一个人坐在那儿安安静静地画画。
江越推开虚掩的门,看到地上揉成团的画纸,他的动作几乎轻不可闻,但沈奕玦还是察觉到了。她一转过身,就见江越笑嘻嘻地看着她,往下一瞄,看到江越的手从背后伸出,手里提着一袋零食。
江越递给沈奕玦一条巧克力,嘟囔着:“我可不是在讨好你。”
沈奕玦情绪的好与坏都写在了脸上,江越收敛笑容,目光停在了沈奕玦的那本画册上。
“我哥画画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他还没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总归还是有缺点的。”江越往嘴里塞了个青团,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那他的缺点是什么?”沈奕玦瞧了他一眼,饶有兴趣地放下手中的画笔准备听他往下说。
“嗯……”江越浓眉微挑,“想知道啊?我不告诉你。”
沈奕玦气得噎住了。
江越话锋一转,“不过,他这次画的东西跟要去参加选拔的大多作品不同,他会尝试写实和静物的结合。还有,他画画时有个小习惯,就是跟着光线走。”
“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学了去?”
江越这次捏了块果脯,他看了上面的纹路半天,似是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回:“都告诉你了可不就是让你学?”
沈奕玦沉默,她摸不透江越打的是什么主意。
江越让沈奕玦教他画人文,作为交换他可以为她提供零食甜点和那些削得齐整的精美画笔。但沈奕玦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更爱吃校门口那家面馆十二块一碗的招牌牛肉面。
“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江越莫名问了这么一句。
狭小面馆的四周坐满了人,稍不留神就会碰到旁人的胳膊,沈奕玦将面碗移到桌角,头也没抬:“幼稚。”
江越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词,顿时有些食不下咽。见江越的脸色不好,沈奕玦拿了张纸巾擦了下嘴角,笑了一声,“我看人的眼光不太行。”
哪里是不行,简直是差劲,江越闻言闷哼了声,紧抿双唇,并不打算回话。
了然
沈奕玦这天放学并未如常练画,她抱着画册飞快地奔向通告栏,一路穿过迷雾般的银杏林,她甚至来不及喘气,生怕晚上一步便错过了些什么。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张新贴上的公告,面色镇定,她的背板得极直,和来时不同,这回她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脚步重重的,似要将平地磨出个窟窿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