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的心一热。女孩伸出一只手，指尖在布鲁诺的胸上轻轻地轻轻地划，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但不能说，因为有规定。
布鲁诺也想说点什么。他用眼睛歉疚地看着女孩，用眼神说：“对不起。我糟蹋了你。”
女孩读懂了布鲁诺的眼神，也用眼神回答他：“不，我感到无上的光荣!”布鲁诺的心里说不出是幸福还是别的什么滋味，从胸腔里却漫上想哭的感觉。
这时外面有人敲响了房门，是教授，他来带走女孩。按规定只是满足布鲁诺得到处女的要求，而不是满足纵欲，所以教授在监视器里看到处女献身的仪式一完，就马上来带走女孩。
丝毫也不得违拗的，女孩默默地起身穿衣服，布鲁诺呆呆地光身坐在床上，好像头脑忽然空白。
女孩穿好了衣服，下床，穿鞋，向门口走去。到了门边，在拉开房门之前，她回过头来，再一次望着布鲁诺，忽然张开嘴巴，缓缓地无声地做着口型。
布鲁诺读懂了她的口型，她说：“我——走——了，你——多——保——重!”
布鲁诺的泪水猛地涌了出来。
女孩眼里也是泪光一闪，然后就拉开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8
死亡复核终于下来了。
早就该下来，是在元首最高事务部耽搁了。因为这个复核文件属于国家特级机密，只有最高事务部主任一人有权拆阅，所以层层上递最后到达了最高事务部主任的办公桌上，但主任桌上每天待批的文件很多，复核被埋没在文件堆里，就一天天拖下来。直到半个月后主任才拆开了它，主任看到函件的封面上印着“绝密”，打开，里面只薄薄的一页纸，是一个表格，上面有待处死亡者的姓名年龄籍贯等，还有几个要员的签字。
处死原因上写着：该人于某月某日于山中采集昆虫，恰遇元首打猎，遂激动万分，于草丛里冲出，奔至元首跟前，高呼“元首万岁!”。但因事起仓促，元首遽然受惊，癫痫发作倒地，幸贴身卫士处理得当，才未发生危险。但元首身患癫痫之绝密情况已被该人看在眼里。为防国家机密之泄露，故应将该人处以死亡。
主任阅罢，倒吸一口冷气，炸出一身冷汗，急提笔批示：准，急速处死!
主任亲手密封函件，着秘书火速回复，立即执行。
9
教授带着布鲁诺去行刑室。
布鲁诺跟在教授身后走，他有意把脚步放得很慢，教授不得不几次停下来等他。走过了几处回廊，经过了一处长满荷叶的池塘，布鲁诺看到一只通身碧绿的青蛙安详地蹲在荷叶上，青蛙与布鲁诺对了个眼神，布鲁诺扭转了头，他不愿与这只青蛙对眼神。青蛙目送着他向前走，走出一段路布鲁诺回过头再看时，看不到青蛙了，许是划到水里去了。又经过了一处花园，布鲁诺又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小昆虫，它低调地趴在花茎上，很渺小，但在布鲁诺的眼里昆虫从来不渺小，布鲁诺想上前去逮住它，又马上意识到自己此时不宜做这样的事情。
终于到了行刑室，教授让布鲁诺进去，并说自己就不进去了。
布鲁诺顿了顿，说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想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教授沉吟了一下，小声说：“按照规定，是不允许告诉你的。但你马上就要死了，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危害，我就违反一次规定吧。她叫格蕾欣。”
布鲁诺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格蕾欣。”
他又有点不甘心地问道：“她知道我的名字吗?”
“不知道。”教授说，“按照规定，她不能知道有关你的任何信息，包括名字，更不能知道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只知道你将会为国家而去牺牲，在她的心里，你是英雄!”
“好，谢谢您。”布鲁诺说，“那我进去了。”
布鲁诺进了行刑室，教授进了相邻的房间，那里有一个监视窗。
行刑室的中央是一个电椅，布鲁诺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他径直走向电椅，坐上去，将扶手上的导线扣在自己的手腕上和脚腕上。行刑室的角落里立着一个工作人员，这时便过来为布鲁诺检查了一下是否扣得合格。
在另一个房间里，教授透过监视窗看着布鲁诺做好了准备，他深吸一口气，就伸出指头按下了电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