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们约好的在商场门前见面的。
他说,我不知道。
我说,她什么时候走的。
他说,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我对他对我这样的态度感觉吃惊,这哪里像说我是英格丽·褒曼的人呢。本来在外面已经等得我心力交瘁,再被他气个疯狂,我更加愤怒。我说,你怎么能不知道,你们不是在一个屋子里吗?怎么能不知道?
他说,她走时也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你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没听到。
没听到?我打了那么长时间你竟然没有听到?
你还有事没?他突然抬高了声音冲我喊了起来。
我真想气愤地摔掉电话,但我想起深沟的事,我说,一会儿表姐回来,你让她别出来了,外面有深沟,黑灯瞎火的别摔了。
他说,我不管你们的事。
我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说,你别问我了,我不知道,说着把电话挂掉了。
我气愤极了。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就像被什么吊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似的一个劲儿地愤怒,这叫什么人呢,简直不通人语。我继续打电话,终于表姐接了电话,她说,她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她也忘记带手机了,她说她刚进家门就听到电话声了。她问我你在哪里呢。我说我一直在外面等你呢,都一个小时了。表姐说,我马上下去。我说修道了,你过不来。表姐说,我知道另一个小道可以过去。
我们见面之后,我把等待一个小时的焦虑和表姐夫对我的态度全部发作给表姐,我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一问三不知,而且态度恶劣。
表姐说,他就那样。
他太气人了。
表姐把电话递给我,你骂他一顿下次他就不敢了。
我看着电话没有接。
表姐拉我,去我家你当面骂他一顿,气就消了。
我一气之下跟着表姐往她家走,走到半路,我说太晚了,以后再说吧。
回到家,越想越气,跟家人说出前因后果,家人说,怎么听着不对劲儿呢,这里面有问题。
那一刻,我才惊觉,这是一场阴谋。表姐恨我。她恨我的原因,就是因为表姐夫说我像英格丽·褒曼。我能想到,当时是表姐导演的这一出戏剧。她就坐在他的身边任凭我站在大风中一个多小时拼命打电话,就是不让他接。然后在我即将要崩溃的时候,才让他接,让他怎么跟我说话,甚至还在接电话之前进行了语气和表情的双重演练。
这个打击对我是空前的,整个上学之前的童年期,我和表姐天真烂漫。后来又在一起读高中,一起放学,一起说知心话。现在,因为一个口无遮拦的傻子,唉——
从此,我和表姐形同陌路。
我再也没有联系过表姐,当然表姐也不会再找我。而这之前的二十多年我们隔三差五地就见面。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吃小吃,说言情小说。后来我想起来,有两次跟表姐逛街,她突然口中冲出一摊脏物,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吃减肥药过敏了吧。
说完又喷出两大口。我说你快回家吧,我害怕。
她说,没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我紧张得不行,紧紧握着她的手,姐,我们去医院看看吧,你这样子我害怕出事。
她说,没事,我心里有数,你回家吧,我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
现在想来,这就是那个领导的杰作。
当给表姐介绍对象的亲属告诉我 表姐的这件事后,我最大的受伤是她其实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知己,虽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看似无话不谈。即使我对她唯命是从,而且心甘情愿。
虽然因为那个傻子,我和表姐的关系戛然而止,但其实在心里我对表姐还是怨恨不起来。我能理解一个女人,在自己的丈夫那么坦荡荡地赞美和神往一个她认为并不优秀的女人时的心情,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睛抠下来摔到对方的脸上。
二
表姐对我的设防和仇恨后来我才知道,源于父亲那一代。她的母亲也就是我大姑,我父亲的亲妹妹,曾经在他们都上学的时候,据说学习成绩比我父亲还要好很多,基本就是年组前一两名。那时,家里穷只能供一个人上学,自然是供男孩,大姑就在高中二年级的时候辍学了。
后来,父亲考上大学,一路顺畅当了官,而大姑辍学后在服装厂当学徒工,后来服装厂解散,就下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