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事情到此为止还好说一些,关键是大姑嫁给了一个魔头丈夫。那个丈夫暴戾至极,成天喝大酒不说,还打人,如果表姐的哥哥没有考第一,就会挨一顿暴打。后来,表哥离家出走接触了坏人跟人合伙盗窃,他负责放哨,一起被送进了监狱。
表姐说,在她青春期的时候,父亲总会偷偷地跟踪她。当她发现了回家哭闹,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来头。她父亲说,他要保护她,害怕她上当受骗,害怕她被坏人拐走,害怕她会被人欺负。
表姐说,他一生都在用他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爱着别人,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能不能接受,他那样做是否正常。他把我哥弄进了监狱,现在又在逼得我无所适从。
表哥是在监狱出来不久后精神失常的,因为他曾经是学校的高才生,只是因为没有考第一就不停地挨打,对于自己成为罪犯的事实他不能接受,苦苦地折磨了自己无数个夜晚之后终于在某一个醒来的凌晨成了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
表哥会间歇性地拿着刀架在表姐的脖子上说,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家产。
表姐看似非常的冷静,但其实身体不停地颤抖,尽量控制住自己和表哥的情绪,用柔和的声音说,哥,这个家全都是你的,我马上就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放心好了。
表哥把刀更加地贴近表姐的肉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什么时候走?
我现在就走,你别害怕,我现在就走,一行清泪滑下表姐的脸颊。大姑早已吓傻,张着两只手在空中抓挠。而大姑夫早已经喝多了昏昏大睡。
表哥把刀放下,坐到地上号啕大哭。
大姑扑上去哭着抱住表姐察看是否受伤,表姐把表哥扶起来,给他擦干眼泪。然后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离开家。推开家门,她又去找那个让她流产了好几次的男人,那个想要一辈子霸占她的青春和肉体,还四处捣毁她名誉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是她的领导,可以让她当主管,可以把成箱好吃的运到她家去,可以帮她找一个暂时的住处,可以帮她家处理一些只有男人才能担起来的事情,还可以时不时偷跑出来陪她睡一觉,让她感觉到来自人间的体温。
表姐跟表姐夫在一起,没有起什么波澜,或许是因为那个男人终于良心发现放了表姐一马,或许他有了更好的人选,不屑再当恶人。或许表姐用惨烈的方式与他进行了谈判和对决,这些都不得而知。
表姐跟表姐夫是在结婚两年之后移民加拿大的。因为表姐夫是博士,技术移民没费多大波折。我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太大吃惊。这么多年来,表姐一直不停地拼命学外语,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出国躲出去,她是惊弓之鸟了,外面那个男人的不断纠缠,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卷土重来,里面是哥哥随时对她生命的威胁。她的离开是明智之举,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早就让她千疮百孔。早已经容不下她了。
我没有送她。我想表姐也不想见我吧。后来的几次家族聚会,我都没有参加,是有意地躲开了。听母亲说,表姐夫当着表姐的面一直打听我怎么没有来,一遍一遍地询问。所以我没有送他们,我害怕在他们临上飞机离开祖国之时因为英格丽·褒曼而阴影浓重。
他们移民加拿大,也许是因为我的哥哥也在那里,感觉有个照应吧。听到他们的消息也都是从哥哥每次来电话时跟母亲偶尔地谈起,说表姐夫的不正常已经近乎非人的状态。比如在出租屋的浴盆里洗衣服,把人家的浴盆弄坏了,使楼下的屋顶遭到了损坏,他不但不主动道歉,人家找上门来,还坚决不给开门。后来,人家报警,他装瘫痪在床,还是我表姐到警察局说明情况,进行了赔偿,拿礼物去道歉。
我哥在加拿大开了一个超市,表姐夫非要跟着帮忙,因为他的口语不行,根本找不到工作,但因为是博士又拉不下脸去语言学校学习,我哥拗不过,只好答应,可是自从他来店里之后,顾客越来越少。后来才知道,老外特别不能容忍把工作和家庭搅在一起,表姐夫总在店里做饭吃,更加让人不能容忍的是,他餐餐吃大蒜充满口臭,老外掩鼻而跑,我哥才知道问题过于严重,只好跟表姐商量不让他来店里上班。
没有班上的表姐夫成天待在家里,表姐一个人出去上语言学校,然后去打工,开始在服装厂做胸罩。后来在赌场当发牌小姐,但据说那是一次上当受骗的打工,骗了她五百加元的实习费。最后她终于因为在教堂做礼拜,教会的人知道她在国内有财务工作经验,给她在一家会计事务所介绍了一个会计工作。她说,感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