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着,没有回答。
“你是哪里人?”
“河南濮阳。”
“河南?山东濮县吧?”
“历史已经变化了,解放后划归河南。”
“你昨天报告说你叫什么名字?”
“廖颜骐。”
“那你,你是?”
什么!也许是,可能是巧合,不,偶合……他感到头脑膨胀,心跳剧烈。仅仅在这几天,才回忆起的那一些模糊的影子又翻动起来。可是,那罕见的姓氏,只要一提,就会触动全部神经,因为那是在生活的一个浪尖上碰到的啊,多少年来,自己都在用当时肩负重大使命原谅自己……那张黧黑的脸啊,他又回首望了一下他的儿子,然后,他向前走去,日本鬼子用刺刀顶着他的脊梁……
廖颜骐默然地注视老首长,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显得充满悔恨。
也可能毫不相干。将军在那逼人的目光下退却了。没有必要再问,是又怎么样呢?
他说历史已经发生变迁,问题不在于你是否记住了这一户廖颜。如果变迁使你离开了千万户廖颜,我们眼前的巧遇只不过是舞台银幕上的拙劣把戏而已……
万雷来了。催老首长去吃早饭。
将军久久地握着小廖颜的手。无语。他就是那个曾经抱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吗?
急电。康韬立即返回。
飞机在爬高。扬声器里传出懒洋洋的声音,女乘务员在播诵航程,气象,旅客注意事项。由于播诵了千百次,所以,她的语气是那样枯燥无味。他感到有点晕。该离休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没有这个雄心,“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没有那个逸致。渤海之滨的疗养胜地,庐山云雾的妩媚风光,西子湖畔的美丽故乡。曾经多少回和同事和朋友笑谈,哪里是晚年的归宿?
舷窗外可以看到那座营房的全貌。那个小小的阅兵亭屹立在山峰之巅,显得十分超然脱俗。它深深地印在了将军的脑海里。
阅兵亭,这里应该是晚年的归宿,将军的龙骨是不离休的,廖颜骏,是马三根龙骨,将军能够和你随时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