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时期,有个叫不争的武林高手,隐居山林,看看山峦,望望行云,活动活动筋骨,练些个把式。不争当然不是真名,自从他被刘一刀打败后,便心灰意冷,走进深山老林,自名不争,做个与世无争的人,也希望武林早早忘掉他的真名。
这天,两个武林人经过他隐居的山林,用低低的声音对话,被不争听进耳朵。一个细细的声音说:“刘一刀守护着老井十年,寸步不离,想是守着什么宝贝!”一个粗粗的声音应道:“可惜我俩武功平平,合在一起也不是刘一刀的对手。”细细的声音又道:“这秘密是我们偶然的机缘得到的,谁也不要说,我们好好练武功,三五年后再去偷袭刘一刀。”
两个武林人隐身而去,不争心中不平静了:我在深山老林隐居十年,习武十年,成天看着云卷云舒,鸟飞兽突,悟得诸般武功招式,内功也大为长进。世事变迁,今非昔比,我何不去找那刘一刀再会一会?一则检验一下我武功长进多少,二则可以一雪前耻,三则可捷足先登,抢得什么宝贝。如果是什么武林秘籍,将助我武功一步登顶,在武林界一鸣惊人。
不争当即收拾收拾,就向两个武林人所描述的地方而去。
这天,不争走到一处湖泊边,湖泊浩浩渺渺,一望无际。湖岸边芳草萋萋,树木葱茏。湖边一个山岗,巍然耸立一棵老树,有十来人合抱粗细,树冠如盖,将天地隔开。
不争不觉停歇下来,呆了会儿,一时兴起,施展起拳脚,活动活动筋骨。一番拳脚后,忽觉内急,反正这是个了无人烟的僻静地方,不争便无所顾忌地放松开来。忽然老树根处“轰隆”一声响,裂出个窟窿来,一团黑影,从窟窿里弹射出去,老树的一根枝丫上便多了个人。这人身高不足一米,头大如斗,双目如铜锣,鼻子高耸于面孔上,嘴巴两边咧到耳根。整个人身子粗胖,四肢短小,乍一看像个大蛤蟆。
不争正发愣时,那人手指着他喝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在我的地盘炫耀武功,是向我挑战吗?还居然在我树洞边小便,淋了我一身。看我灵蛙今天如何收拾你。”
原来这人是树洞派高手灵蛙。不争早听说过灵蛙,便要抱拳问好,灵蛙却挥舞着陨铁长锤,向不争迎头砸来。不争不敢怠慢,连忙闪避。这灵蛙看着笨头笨脑,身手却异常灵活,蹦蹦跳跳,腾挪辗转,声东击西,弄得不争手忙脚乱。
好在灵蛙只是灵巧,善用偷袭,武功却在不争之下。不争以不变应万变,硬接硬挡,灵蛙也拿他没办法。
不争忽然萌生个主意,便用手里的长剑架住灵蛙的陨铁长锤道:“且慢,我俩无冤无仇,我用不着冒犯灵蛙大侠。论我俩的功夫,在当今武林,算得上高手,但却算不上绝顶高手。如果我俩联手,就可以对付任何一个一等一的高手,从而立足武林,谁也不敢惹我们。”
灵蛙住了手,傻傻地问道:“怎么联手?”
不争道:“一旦遇到高手,我正面缠斗,你利用你的灵巧身手,伺机偷袭对方。任何高手都会防不胜防。”
灵蛙哈哈笑了,指着不争叫道:“原来你是找我搭伙的。我俩功夫互补,一旦联手,功力大增。哈哈,这主意有点儿意思。不过你明说就是了,何必又是耍拳又是小便的。”
不争点了点头道:“眼下有个好处,我们合伙去抢,然后二一添作五,所得好处咱俩平分。”
灵蛙拍手欢喜道:“我本来只想在这树洞过安静日子,你却搅扰我,弄得我心窝直痒痒。罢罢罢,我跟你走一遭。”
不争脚尖点地,掠地而起,唰唰唰地飞了出去。灵蛙也是脚尖点地,翻腾着跟了上去。
两个高手一路行走,一路探访,一边切磋武功,演习相互配合的套路。都是高手,心有灵犀,两人很快便擦出火花,形成默契。
两人来到一个空旷地带,远远地看到一个村庄,村庄却早已成废墟,看样子荒废有些年头了。村口有口老井,井架子歪斜着,显然是口废井。废井边搭了个草棚,与老井很不协调。草棚外一个汉子正在打坐。汉子蓬头垢面,头发乱七八糟,也不梳理捆扎,披头散发,胡子飘在胸前,分不清是胡子还是头发。
饶是如此,不争还是认出这人正是刘一刀。
汉子发现了他俩,闭着眼睛,启唇问道:“你俩何许人?请绕道走。”
不争从这声音中听出刘一刀十年间内功又有长进,但他没有打退堂鼓,瞬间激起一股复仇的强烈欲望。他冷冷地低吼道:“刘一刀,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刘一刀手腕一抖,唰的一声,一把大刀到了手里,依然不动声色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走近老井一步,就得死!”
不争看了看老井,向灵蛙看了一眼。灵蛙心领神会。两个人便突然发难,一前一后,一个长刀,一个陨铁长锤,一起向刘一刀袭来。刘一刀不慌不忙,眼睛微微一睁,拔地而起,悬在半空中,然后一把大刀舞得如风轮一般。
三个人在老井边你来我往,斗了几个时辰,不争与灵蛙联手的优势渐渐显露出来。不争心中得意,以为很快就要降服刘一刀了,不想刘一刀却腾出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摸出另一把刀来,冷不丁向不争砍来。江湖上人都知道刘一刀的诨名并非因为他惯使一把大刀,而是因为他“留一刀”,败中取胜,令人猝不及防。十年前,不争就是败于这突然的一刀。如今,不争依然躲不过这一刀,但这回有灵蛙。灵蛙在这节骨眼儿上,趁机给了刘一刀一长锤。灵蛙的手脚奇快,刘一刀没来得及偷袭一刀,却被一长锤打倒在地。
两个人撇下刘一刀,一起跳进古井,忽然一条蟒蛇迎着他们张开大口。蟒蛇虽猛,却不是两大高手的对手。不争的长刀,灵蛙的长锤,齐齐击中蟒蛇。
两人下到井底,没发现宝贝,只发现一堆死人白骨。
两人精疲力竭,狐疑着,不甘心地跳上古井,却闻远处传来一阵阵笑声。瞬间,两个人影来到古井边,嬉笑着对不争说道:“这个刘一刀,老婆跟他怄气,投老井死了。刘一刀守在这儿十年。我们与刘一刀有过节,却忌惮他的功夫,故意说他守着宝贝,让你听到。你不是自名不争吗?我们就不信你真的与世无争。果然,哈哈哈……”
灵蛙突然哇哇地哭了起来:“我本来在树洞里过安乐日子,受你蛊惑,违背了初衷。”灵蛙话音未落,人已腾空走了。
不争这才知道,自己决意“不争”非乃不争,是不得已的退让,心里面的“争”根深蒂固。不争懊恼不已,羞愧难当,说了声:“我还是回我的深山老林去吧。”
不争满脸羞愧,脚尖点着树枝,唰唰唰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