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吗?嗯?你想干吗!”
老辛激灵一下推开张茜。或许不是他推开张茜,而是张茜推开了他的膝盖。她似乎刚刚从梦中苏醒。她显然哭累了,眼眶里没一点泪水了。她迅速站了起来,披上羽绒服,穿上皮鞋,走到房门口,在关上房门之前,她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老不正经的!”她真这么说的吗?即便她说了,真是对他说的吗?老辛只觉得那种甜美、温净的空气在瞬间被击砸得粉碎,无边的恐慌在灯管“嗡嗡”的声响中越发清晰。他呆坐在床上,身体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得无比结实。他看到张茜在关门时望了他一眼。或许他真的老了,眼睛花了,他竟然没能看清她的眼神中是如何一种神情。她那双狭长而飘忽的眼睛似乎是笑了笑。可她真笑了吗?随着“哐当”一声门响,老辛的心脏“砰”地一下就碎了。
老辛出了晶晶的宿舍,楼道里的灯还没打,恶臭的运动鞋的臭虾味和厕所的尿骚味不时飘进鼻孔,老辛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等出了研究生宿舍楼,老辛方才察觉到,天已经黑下来了。天是怎样黑下来的呢?老辛不太清楚,反正冬天的夜晚总是很长,而白天总是很短。他麻木地按晶晶的手机号,没有人接听,又按博士的手机号,还是没有人接听。也许,晶晶在跟他的师兄喝酒吧,这孩子以前有烦心事的时候,最喜欢把自己喝得胆汁都吐出来。老辛又想到了张茜的手机号,只是想了一想,这个女孩鹰隼般的眼神就将他的身体压缩成一枚核桃里的果仁了。他只得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小酒馆,点了一盘熘肝尖,叫了一壶散白酒,然后,盯着窗外盲人般的黑,哆嗦着、一小口一小口地嘬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