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来,马宝都要为韩老木买只黄亮亮的卤鸡,为素兰买上几斤水果什么的。马宝一家吃饱肚子后,素兰才放心让他们上路。马宝卖了房子,也就没了家,丁家巷子,他只有素兰这一个亲戚。
每次来,素兰都安慰马宝和女人,说不要听人说长道短,他爹的病与你那瓶酒没有关系。有空就来丁三巷子看看,我也想着你们哩。好好过日子,世道这么好,好光阴还在后头哩。
韩老木得了那种邪病后,三福的姑舅两姨一伙人找上门来,一顿拳打脚踢后,马宝被揪到村上,村上又交到乡上,乡上调解不成,当案子转到法院。最后,工商、物价计量部门对两只空酒瓶进行化验。化验单上盖着三枚血红的印章,货真价实,毫无害人之物。
按法律条文,三福的大舅和姑爹是主要责任人,赔偿砸坏的自行车、缝纫机、黑白电视机、桌凳及其他小物件等,计六百六十元。按《残疾人保护条例》,赔偿相应的人身名誉损失费两百元。共计八百六十元。
也算不小的损失。幸亏马宝是个困难户,家里无值钱的东西,不然砸得多,赔得更多。
“赔多少,我都不要。”马宝拒绝赔偿说,“我女人是个背罗锅,缝纫机伤她身体,早就不用了。黑白电视早就不显字了,丑死人了,早该淘汰了。车子坏了,我正好不想贩菜,落个清闲……”签字画押,一场官司结束了。马宝留着个“熊猫眼”,像以前一样一跛一跛的,走路飞快。
素兰天天过来一趟,看着医生给马宝打肿的左胳膊敷上红药水,还要看着大人娃娃吃完她炖的鸡汤,才安心离开。
马宝和女人根本没说自己挨打受伤的事,打官司时,马宝全身疼得像针扎,盼着审讯、画押快结束。一个多星期的折腾,签字画押结束了,马宝才让女人请来医生。外伤,无大碍。人家只是吓唬吓唬,真动手,你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不完全对,马宝被拳打脚踢后,流着鼻血,拉起躲在墙角的女人,跑到素兰家里。等素兰止住他的鼻血,他支支吾吾说出事由,素兰听懂跑过去,一场打砸已经结束。
素兰哭了。
“这酒有鬼,肯定是跛子弄得鬼把戏……”三福的姑舅两姨不解恨,不听素兰劝阻,从素兰家揪住马宝。马宝找出那次请酒的两个空瓶,拿出给他们看。
“噢,以假乱真?好好的酒,你日鬼着换瓶子干啥?”这下糟了,两个空瓶成个证据,他们让马宝抱着酒瓶,连推带搡把马宝弄到村委会……
官司结束了,马宝提出要回两个空酒瓶,说要好好存着,等老木哥好转的一天,把自己的一片好心,说个明明白白。
空酒瓶是这场民事官司的证据,有一定的保管期限,任凭宝马怎样软泡硬磨,也没能要回来。
50
说不碍事,马宝这疼那疼全身疼,哼哼呀呀,吃这要那的,像只馋猫。
“你娇气得很,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么多人面前,疼死不吱声,做了一次大英雄。大英雄,以后少在我面前装狗熊。刚才出去干工作都好好的,回家这疼那疼,假装哼哼。”马宝“熊猫眼”不见了,胳膊还有些红肿,女人给马宝擦上红花油。
怕留下什么后遗症,马宝买了几本医学书,空闲就抱在怀窝里研究。
当初不应该不要赔偿,说不要那是气话,也没见谁把钱拿出来,虚情假意让上一让,自己挨打受气吃亏了,什么也没得到,连句谢谢都没听到。女人气愤难平。
“东西全砸完了,你好肝好肺子不要钱,可谁人领你这个情?”女人翻着书。
见马宝不吱声,女人换了个话题:“你来看看这书,咱驼是先天性的,爹娘老子给的,书上说叫先天性营养不良。你跛是砸伤的。老木哥半道上得这邪病,这么好的社会治不好,日怪哩。”女人扔下书。
马宝捡过书,寻找罗锅的病根和答案,也想寻出韩老木这邪病的根子来:“等咱攒足一笔钱,送你到大地方去治病。再请个老神仙,给韩老木看一看。”
马宝中邪一样,每天撂下饭碗就拿起书,在字里行间寻找治邪药方。女人生气地说:“韩老木的邪病,书本上哪有哩。还不如给娃娃多买些有用的书,以后没文化,连农民都当不好。”
那天,多亏两个娃娃玩去了。现在,两个娃娃都进了移民新区幼儿园,免费的,这是政府建的,漂亮宽敞的像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