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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什么名字

时间:2024-04-04    来源:馨文居    作者:杨仕芳  阅读:

  李克白似乎明白王振东为何来此,他竟活在风景里,这不由得平添他内心的恨意,无论如何也要干掉他。他转了几次车才到达木里县,从成都一起出发的人,此时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女人在木里县住下,他继续乘车前往更偏远的乡下。柏油路逐渐减少,代替的是碎石路和泥巴路,到处在挖土修路,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太阳宛若蜡烛在风中摇晃。他忽然觉得一路上的人,如同走来的人生,走着走着就散了,不禁自我嘲讽地摇了摇头。

  半天后看到一座砖瓦厂,旁边有座森林公安的营地,司机是个热情的人,发现他对风景感到稀奇,介绍说这是公众服务能到达的最远地方,邮政最远就投递到这里,还介绍说当地民风彪悍,若因吵架斗殴砍死了人,报警都找不到凶手。司机说着还瞟他一眼,他不在意,把头转向车窗外,公路在山坡上蜿蜒曲折,一侧是高山,一侧是河谷悬崖,抵达一个山口,又是同样的长下坡,稍不小心就会坠下谷底,偶尔见到躺在谷底的报废车辆。下过雨的泥巴路,被重型车辆轧出很深的车辙,往来的车辆顺着车辙开,底盘低的车陷进去就出不来,需要等待下一辆车帮忙。司机说这种等待很煎熬,有时等上一两天都没碰上过路车辆,会车也是非常困难,得找到安全宽敞点儿的地方才能过,而当地人最怕的是山羊,看到山羊在悬崖边上走,不小心踩落石头,说不定就砸中脑袋。他感觉头晕,胃里翻江倒海,把头伸出车窗呕吐,听不见司机在说什么。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偶尔因路面不平车子严重颠簸,才睁开一下眼,车窗外的景物一闪而过。他紧接着又闭起眼睛,只有睡着了,才觉得好受些。

  车子走了十三个小时,才到达亚碧村,他觉得这段路程走了一辈子,当他从车上走下去,差点儿被一阵风刮倒,不是风大,而是他虚弱。司机从驾驶室伸出脑袋,说要不跟我走吧。他摇了摇头,向司机摆了摆手,摇摇晃晃走进村子,村子里黑乎乎的,偶尔有微弱的灯光,从墙缝里遗漏出来。他顺着微光走去,敲开路旁的门,看到几张黝黑的脸围着火坑吃饭,饭桌上摆着土豆南瓜,觉得冒犯了人家,慌忙赔礼道歉。人们摇摇头表示听不懂他说什么。直到敲开第四扇门,人家才听懂他在说什么,然后留下他过夜。

  当晚他病倒了,发起高烧,主人家没把他送往医院,这里路途遥远,人烟稀少,几十里山路外才有一个医生。主人家给他服下一些草药,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连几天他都在昏睡。主人家耐心地照顾他,还请几个喇嘛来为他念经,他在梵音里陷入梦境,无数人从身边经过,每每想打招呼,那些人瞬间消失。七天后他才好起来,又住了两天,不顾主人家挽留,执意要离开。

  李克白又走了几天,终于来到灵山寺,刚进寺庙大门,看到一个男人蹲在榕树下,给一条狗包扎受伤的左腿,耐心而细心,他拿出相片看了看,是王振东,他下意识地摸着背包,感受到背包里的匕首。此时不少旅客在烧香祈福,他才把手从背包上移开,悄悄地走到男人身旁,压底声音叫了声:王振东。男人抬起头看他,眼里一片空旷,既看不出聪慧,也看不出狡黠,当确认来人跟他打招呼时,才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继而埋头查看受伤的狗。那条狗并不友好,瞪着充满敌意的眼,像要随时冲过来撕咬的模样。他对着狗挤出笑意,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屈辱,即刻收住脸上的笑,对着狗怒目而视,那条狗汪汪叫起来。男人拍了拍它的脑袋,又抓了抓它的头皮,狗才渐渐地安静下来,伸直脖子享受主人的安抚。他盯着王振东看,越看越怀疑他的身份,既不像身缠万贯,也不像混蛋。不要被眼睛欺骗——他听到来自内心的声音,于是否定自己认错了人。男人没有理会他,直起身转头走了,他瘸着一条腿,身子一摇一晃,身后的狗也瘸着腿,他们步调一致消失在墙角。

  装疯卖傻!

  这个念头涌上心头,他连忙追赶过去,没跑几步又停下来,想着就算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动手呀,何况这是佛门净地。他也学着旅客,给佛像敬上三炷香,尔后闭上双眼祈祷。当他睁开眼睛,涂着金粉的佛像静静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不由黯然失笑。他装作游人在寺庙里闲游。那座寺庙有六百多年,是座名刹,在历代战乱中保存下来,城墙上长出几株杂草,在微风中迎风飘荡,透着岁月的沧桑。寺内种有两棵菩提树,僧人向游客介绍说,是一位从印度云游而来的高僧到此落脚,并将两棵小树苗种下,如今高僧早已化为尘土,所种下的菩提树依然健在,如同他播下的佛音远扬。寺内外生长十八棵榕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被僧人敬称十八罗汉,日夜庇护着这方净土。他竟然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再怎么说也不能在此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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