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也就是刘老大的第二本命年。
这一年,刘老大这一组生意一单接一单。正在风生水起的时候,刘老大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不但款未催回来,还发生了殴斗,把对方的一个保安的胳膊弄断了,刘老大因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被判了两年零三个月。
这期间,刘老大的老婆小莉抱着孩子来监狱看过他一次。此后,再无音信。刘老大刑满释放,回到出租屋,锁头也已经锈迹斑驳,早已人去楼空。呼她的BB机也不回,于是四处打探,无果,小莉就像蒸发了一样。公司也被公安机关査封摘牌。他看着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的城市,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举目无亲。
刘老大彻底绝望了。
绝望的刘老大无聊地蹲马路牙子看行人,看行人来来去去纷乱的有穿丝袜的有光着大腿的,无论眼前的腿脚如何变幻,他都一动不动,痴呆呆地发愣怔。突然觉得有人拍他的肩膀,回头一看是小四。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急着问知不知道他老婆孩子的下落。小四没回答,先是领着刘老大洗了个澡,又请他下馆子。刘老大哪有心思喝酒,时不时地提起老婆。两个人喝得大醉。小四说,刘老大,不是我不想说,真的是怕给你添堵。你知道不,你老婆小莉是老板的马子,那孩子是不是你的都不好说。我知道这事告诉你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刘老大整个人都傻了,愣怔了半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伏在桌上大哭。小四劝他:她现在过得也不好,你知道当时风声紧,公司被査封,老板拍拍屁股走人,丢下她们母子,一个人带孩子,挺难。如果你非要找她不可,我可以带你去。刘老大犹豫了一会儿,扯起小四就走,拦下一个出租车,向夜幕的深处驶去。
小四让出租车在一片平房区停下来。这里应该是城市与乡村的结合部,和繁华的闹市好像不在同一个世界。小四领着刘老大来到一家大门口。刘老大问,你确定?小四点点头,确定。刘老大刚要推门,小四一把拽住他,塞给他一点儿钱,说我就不进去了。
刘老大里里外外寻了个遍,不见老婆孩子。屋里凌乱不堪,床上没有被子,没洗的碗筷插在洗菜盆里,看样子很久没人在这里居住了,怪不得门没有上锁。
刘老大出来找小四,小四和出租车早已没了踪影。站在大门外不知何去何从,在这个出租屋里,一直等了半个月,也未见到老婆孩子。
眼见小四留给他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便无奈地回到了乡下。
刘老大的第三个本命年
这一年,雪来得特别早,八月节刚过,大雪突兀地从天而降。庄稼还没长成,就被雪捂在了地里。家里分的地本来就不多,小门小户的谁家能经得起这样的震忽。刘老大天天去地里看,好在没几天雪就化净了,可庄稼叶子都黄了。眼见庄稼减产已成定局,刘老大便和屯子里的二狗子和三蛋子去城里找活路。
母亲劝他,说流年不济啊!他不听,非要去不可,母亲知道拧不过他,便找出她的红布衬衫,把布衫撕扯成一条条,搓成绳系在刘老大的裤腰上,说系上吧,今年是你本命年,琐碎。系上它能逢凶化吉,保个平安。
这个季节建筑工地基本都要完工了,大老爷们儿的活计不好找,不像大姑娘、小伙子,饭店、洗浴、夜总会活计多了去,他们来到十字街,戳了几天大岗,此时正是装修旺季,二狗子和三蛋子会粘地砖会刮大白的找到了活计,唯独刘老大没活儿干,他就可大街串,终于他发现拉脚这活儿他再适合不过了。他便回家把时风农用车开来拉脚。从老屯到县城也就五十多里的路程,朝发晚归,拉煤、拉柈子、运装潢材料,活儿能供上手,只是卸煤、卸柈子、往楼上扛装潢材料脏点儿累点儿,这倒没什么,庄稼人不怕脏,又有的是力气。凭力气挣钱,刘老大觉得踏实。刘老大算过,一天挣个一头二百的,这样下来,去掉中午饭,去掉加油钱,一个月最少能剩四千块钱。
有一天,刘老大给一家送地砖和涂料,碰上了在这家干装修的二狗子和三蛋子,哥儿几个约晚上撮一顿。那天酒都没少喝,刘老大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三轮车冲下路基撞上了道边的大杨树,导致右小腿粉碎性骨折。住了一个多月院,好歹算保住了性命。刘老大造得戗毛戗刺的,右腿不敢吃硬,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城里活儿干不动了,折腾到这份儿上,刘老大心灰意冷,啥也不想干,哪也不想去,只好在家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