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那么优秀?别尽说好听的了。”
“不要谦虚,在北城,我真还没见过你这么帅的。”从认识梁贵今开始,杨二、杨爱猫就时不时给他灌迷魂汤,把源源不绝的美言说给他听,把源源不绝的美食端给他吃,只想求得他帮助,早日实现自己的愿望。
其实,男人有些时候就像小孩子,送上一大堆绵绵好话,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杨二想:同学时美美长得漂亮,用杂志上那句话说,就是聪明面孔笨肚皮,她不懂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穿了柠檬色时潮风衣,更具风情的时美美,在暮色四合中刚刚离开“今潮”,梁贵今就到了,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店门,见只有杨二一人正在用计算机合账,门都没锁,梁贵今过去拉起杨二,一只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另只手就往怀里抱,嘴随之凑近前去……
一股混合着蒜腥臭的气味逼来,杨二强忍着才没有扭头。梁贵今抱了杨二去往帘幔后面的接间屋,杨二叫:“先关好门。”
梁贵今松了手,关门。杨二拉上了窗帘。俩人相拥着倒在一张柔软的双人床上,梁贵今手脚麻利地剥光了杨二,一具肥白、鲜活、浑身散发出浓郁得有点发酵馒头香的女人躯体呈现在梁贵今面前……他像只发情的狗,扑上去,呻吟着,大汗淋漓着,床“吱吱咛咛”响个不停,像是给他们助兴……尽情尽兴折腾了一番,才有点气喘吁吁地问:“晚饭吃什么?”
“洋葱炒肉片和菌王三鲜。知道你今晚来,我中午就做了烫面蒸饺。”
“快去拿来,我饿了。”梁贵今把枕头往高垫了垫,从凌乱的衣服堆中,找出烟盒,点了支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和妻子解语的不食人间烟火不同,情妇杨二最爱烧菜,她开着“今潮”服饰店,除了出去进货,只要在家在店的日子,杨二手里总提着菜蔬:两只水灵灵的茄子,几条西葫芦,半个冬瓜或是几颗红、白萝卜。连萝卜都买两种颜色的,可见她对吃很有一番讲究了。
杨二的家在“今潮”服饰店后面大约五百米的单元楼里,而菜市场是和服饰店相邻十米左右的右边,她从家里出来买菜都要路过“今潮”,迎面碰上谁,杨二都要微笑着打招呼,说,“出去呀?”她的笑很温柔,很妩媚,让人由不得多看她几眼。于是北城认识杨二的人越来越多了……
自从三年前一个有雨的傍晚,夜雨茫茫中梁贵今开车路过杨二居住的那幢楼,不经意间撞伤了一只狐狸黄的猫。说起来,根本就不是他的错。从一路水渍斑斑的新建路拐进因为地势稍低泥水更深,只容一辆车出入的文星巷时,他下意识地减了车速,还不到三十迈,开进小巷深处,正准备停车,冷不丁儿跑过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小动物,径直钻到车前,以为是谁家的狗,梁贵今口里骂着:“寻死呢,晦气。”踩了刹车,打开车门,绕到前面一看,原来是只小猫。运气还算好,小猫没死,只是前右腿有点拐,浑身猫毛倒竖,吓得直筛糠,一双猫眼哀哀的望着他,冲他少气没力地“喵喵。”梁贵今没好气地发火道:“谁家的猫,这么不长眼。”小巷里半跑着出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她身着黄花棉绸睡衣、发鬃散乱,急慌慌跑近前去,急慌慌抱起猫,轻拍脑袋、拉腿、揪尾巴,看猫没事,轻吁了一口气,才把目光转向梁贵今,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彼时,刚才的瓢泼大雨小成了丝,大地一片湿漉漉中,有车灯的衬映,一身西装革履的梁贵今像极了某个电视剧中伟岸的男主角,高大、英俊,而且伴随着某种危险和紧张从天而降。杨二、杨爱猫看呆了眼,由不得又说了句:“真是对不起,没看好猫。”
“大雨天,它不在家,乱跑什么?”梁贵今看到杨二抱猫的样子,像抱着孩子,有些乐了。
“它被灌了酒,和人一样醉了。”杨二幽怨地深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凄凉,还有些落寞。
“谁这么无聊?给猫灌酒?”梁贵今掏出一块洁白的小毛巾,擦了擦被雨丝洇湿的面孔。抬眼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半个乳房掉出睡衣外,肥白的女人……下面的物件有了反应,欲火中烧。
“没事,玩的。”杨二并没注意梁贵今眼中冒出的两股火,她不想把自家的伤心事说给当时还是陌生人的梁贵今听。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会对别人的家事感兴趣?原来,是丈夫杨建业给这只名叫“哈欠”的猫灌了酒,不然,聪明、通人性的哈欠,怎么会蠢到往车轮底钻?两年前,原本眉目清朗、精气神不错的杨建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出现了眼睑下垂、说话费力、吞咽困难的症状,以为是带高三班休息不好,过度疲劳所致。早睡晚起了一段时间,睡前喝“谷维素”,早上牛奶鸡蛋滋补着……过了一段,症状没见轻,又添了体肌疲软无力,看书多了,出现复视现象,去医院检查,才知是得了“重症肌无力症”。夫妻俩都没听说过这种病,慌了,不仅找了北城有名的医生,还去省城挂专家号问诊了,喝了数不清数量的中草药,药渣子都快能装一麻袋了,效果并不明显,只得办理病休手续,慢慢调理。
哪知,待在家里的时间久了,一向知书达理的杨建业变得烦躁不安、乱发脾气。八岁的女儿杨光缠他讲个故事什么的,他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耐心,杨光才上小学一年级,就送到寄读学校,每周接回家一次。刚开始,杨光每次都嘟着小嘴、拉着小脸儿哭着不走,杨二给她买喜欢的果冻、棒棒糖哄劝,还说“你爸爸生病,需要妈妈照顾,去了学校,有好多小朋友和你玩”之类的话,杨光见哭也改变不了现状,慢慢就习惯了。
杨建业见谁烦谁,干啥烦啥,开口说话都是对生活和社会的不满,还常常不分白昼独自喝着闷酒。餐桌下东倒西歪堆着许多空了的酒瓶,屋子里常常弥漫着散不去的酒味。杨二清理了,过几天又是老样子。
当初文质彬彬的男人,因为一场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杨二想不清楚怎么会是这样,她整日在外面应酬,赔着笑脸看别人的眼色行事,累了一天回到家,又受丈夫的无名气,常自叹命苦。她努力劝慰自己:慢慢会好起来,可事与愿违,杨建业的症状像是愈来愈重了,那天,下了一天的细雨,杨二没把“哈欠”带去店里。杨建业在家喝酒,喝多了,吐得满屋酒气熏天,给猫也灌了两盅……杨二进门,他躺在床上,喊:“老婆,快来……老婆,我知道你会骂我。我错了,该骂。”他一声迭着一声的叫,杨二去到近前,杨建业醉意朦胧翻了她一眼,伸出手作搂抱状,杨二躲开了些,他胳膊一软,头一歪打起了呼噜。弄得杨二又气又烦哭笑不得,她有些憎恶他,又有些可怜他。杨二渐渐明白了:男人,不论如何的多才多艺,如果没钱,便会自觉矮人一头;如果没钱再有了病,别人不说,他自己就觉得不像个男人了。当初看上杨建业,就是因为他的诚实稳重,多才多艺。他唱歌《为情所困》、《万水千山总是情》那样子、那做派,谁不说像个歌星?他跳舞,鼓点踩得准,姿态优美,偶尔去舞厅,总被众多的目光热捧着……杨建业身上有许多闪光点,只是时运不佳,年纪轻轻的得了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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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告别时,得知这个丰盈妩媚的妇人在前面开着“今潮”服饰店,梁贵今动了心思,他先是隔三岔五去“今潮”买衣物,了解到杨二特别喜欢猫,又买了包装精致的猫食、猫屋、猫饰物去,嘴上还口口声声地说:“养猫好。我小时候也喜欢猫,家里不让养”。杨二哪曾见过这架势?成熟为一个女人以来,看上她的男人不少,但看上她猫的男人一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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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贵今是北城煤运公司的大老板,能这样体贴她和猫,真是难得。在一个阳光融融的午后,杨二一个人窝在“今潮”,店面后接出一间小屋,光线不太好,散淡的光晕洒在双人床的一角。这张床是杨二花了二百元买的旧货,人躺在上面动作重了,床便“吱咛”,和梁贵今有了那层关系后,杨二想换张新床,梁贵今说他就爱听这“响”。斯时,杨二抚摸着梁贵今为“哈欠”买的黄与黑相间,背上是黄、肚子下是黑色的马夹,摇了摇一只碧绿的小铃铛,这些全是梁贵今送给“哈欠”的礼物,养猫的历史也不算短了,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猫用品,或者说,杨二喜欢猫本身,喜欢它悄无声儿的妩媚;喜欢它发怒时胡子抖动佯装老虎的凶相;更喜欢猫抓绣球、明知道抓不到却不屈不挠的坚持。至于猫饰物,她从来就没关注过。听说北城的花鸟市场,有家卖猫、狗等宠物用品的小店,店主养着一只黑狗,一只花猫,还养着几只鸟。但杨二一次也没去过。养猫、养狗重要的是对待它们的心意,不是形式。
“这个男人一定是对自己有意思。”想起那次雨夜初见,他那样高大、浓黑的头发下一张很有男人气概的脸,和丈夫杨建业的书生气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杨二心里毛毛刺刺的,坐立不宁,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走。隔了没几天,杨二正在分理一批刚到的货物,手机响,是个陌生的机号,她接了,一个洪亮的男音传来:“我想从你那里订几件男装和配套的T恤衫送人,你中午带样品来我办公室商定。”
对方没报姓名,但杨二一听,就知道是梁贵今。她忙应道:“好,好。要休闲款还是正装?”
“你看着办,大众化些。”
“那我各拿一件吧。”杨二觉得有戏了,胡乱吃了点午饭,把自己从里到外经心收拾了一番,去了。
煤运公司坐落在北城城东,紧邻北城气象局,楼高六层。杨二打车到了,正是午休时间,楼道里空无一人,梁贵今的办公室在三楼最东边,杨二开始上楼,楼道里只有她一人“咚咚”的脚步声,心跳就莫名的不规整了,走到门前,有些气喘吁吁,深呼吸,定了定神,告诫自己:温柔一些,妩媚一些。刚要举手敲门,门却兀自开了一条缝……正是盛夏时分,梁贵今只穿了一件“二股筋”的白背心,下身一条浅灰色休闲长裤,穿了洁白线袜的脚,踩着一双露趾凉拖鞋,深灰色的,虽然午休时间用不着正装,但看到他赤裸地、肌腱结实的臂膀,杨二脸一热,心跳加速,单薄的衣衫内立刻出了一层细汗……衣服贴身上了,腋下汗湿了一大片,梁贵今盯着杨二看了片刻,她脸颊上腾地飞起了两团火,从耳根烧到了脖筋处,他接过她手中一个大大的手提袋往沙发上一扔,搂着她的肩,直接推她到办公室的里屋,一张宽大、豪华的双人床上,不发一言就把她压在了下面……
感觉到杨二扭动着肉滚滚的身子往外挣,梁贵今才开口道:“别动,我又不会强暴你。我是那天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了,没想到咱北城能有你这么个尤物,我们能不能相处一段?”他稍微松开了她,那意思是杨二要说不同意相处,他就放手了。
被一阵热扑扑的男性气息包围着,杨二从头到脚一阵晕眩,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由不得战栗着……丈夫杨建业得了病,好久,杨二都没和男人亲近过了,遇上梁贵今这么英俊、这么强势又这么霸道的男人,杨二只有招架之功,全无反扑之力,从心底里,她并没有拒否之意,既然肉体需要,孱弱的精神如何要作虚假的挣脱?杨二几乎没有犹豫就首肯了,梁贵今温热的手掌在杨二的腰间、腿间摩挲着……摩擦出来的热,电流般迅即传遍全身……杨二顿时软成了一摊泥,又化作一摊水……
那种场合那种氛围那种心情下的男人女人,没有“爱”也会顺水推舟做的……过后,杨二怎么也回忆不起她是如何“宽衣解带”的。只记得还没接近尾声她便有些后悔了:俩人的“爱”因久违的激情做得天翻地覆神魂丢倒,杨二从来没有过那样激烈的体验!肉搏战足足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私处毫无羞耻地湿成一片汪洋,心理和生理在刹那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但她后悔自己太随便、太顺从、太逢迎了。这样会让男人觉得“贱”,而瞧不起她的,杨二用手捂着眼睛……指缝里能看得见梁贵今黑色的胸毛,她索性闭上了眼,不是光线刺眼也不是羞涩,是不想面对疲软下来的梁贵今,听他问:“我做得好吗?”还不想看梁贵今那种意满志得的神态。最不能容忍的是,完事后,梁贵今半靠着枕头,一手搂着杨二,一手点燃了一支烟,眼望天花板悠闲地陶醉地吸……从容地磕烟灰……那样子,好像杨二是他随手召来的“鸡”。一览无余地委身于一个男人,就再也没有骄傲的资本了。杨二有些瞧不起自己了,借着口渴,下床拿了瓶矿泉水,不动声色挣开了梁贵今的怀抱,她不喜欢男人吸烟,更不喜欢在那样的时刻吸。她想起了来见梁贵今的由头,从外屋的沙发上拿过衣服袋,抖开来让他过目,梁贵今躺着没动,就在床上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地看着杨二拿着高档T恤给他介绍品牌、产地,然后,他漫不经心地说:“各样都要几件,回头我让人去店里拿。”
杨二离开的时候,梁贵今往她手包里塞了一万元钱,说:“成了我梁贵今的女人,以后包装得像样点。”
这个时候拿钱,更让杨二觉得不舒服。但她不反感梁贵今,而且正需要钱,就装作不在意,拿了。从那以后,在杨二隔三岔五住店里盘点货物的时候,只要梁贵今没去外地,他就过来,俩人一夜云雨相融……猫一样依在梁贵今的怀里,白皙,柔若无骨,有几个梅花坑的手放在他的私处,杨二有时会说:“我看上一款适合我的手机,你说过,会买给我的。”
“是的。”吸着烟,烟腾雾罩中梁贵今眼望天花板,心想:她实际上是在敲他的竹杠。可,他不在乎。和妻子解语相比,杨二真是女人中的尤物,她会用媚眼伴随着媚态十足的动作讨男人欢心,在她身上用功,就像睡在一堆棉花上,怎么猛烈都不怕过分。
梁贵今表面豪爽,做事却谨慎精明,人生进行得顺风顺水,只有一样,朋友们都说他太花心,看上的女人都要想办法弄到手。梁贵今不以为然,认为这才是男子汉的魅力。
男人有权力和金钱当然不够,还要有女人,优秀的女人。解语是优秀的女人。杨二也不差。后来梁贵今又碰到了小米,小米不止年轻,还懂男人的心,还会做爱。小米做爱的时候,全身每个毛孔都展示出玫瑰色的风情,一次就把梁贵今迷住了……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