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啸天就被张拐子和魏大夫请去喝酒,说是为他压惊接风。刘啸天本是豪爽耿直之人,也就没有多想,随那伙计就来到了酒店。这时,张拐子和魏大夫已经恭候多时了。张拐子和魏大夫看见啸天来了,就赶忙上前迎接。巧言善辩且又工于心计的张拐子,热情地拉着啸天,又是问暖又是嘘寒地客套了一番后,就把他让到主客的位置上坐定。张拐子指着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和一瓶药酒对啸天说,啸天兄,你今天可是贵客,你来宁杞堡几年中,可是我们大家的救星啊。今天这个酒席就是兄弟我和魏老大夫专门为你准备的,你要是不放开量喝,就是看不起我们。魏大夫连忙递上一大杯酒说,请你先尝尝这三鞭酒,看能不能抵过你的枸杞酒啊。这可是我东北一个药材朋友送的,上次贾经理来我都没舍得拿出来。啸天说,多谢多谢,让二位破费了。张拐子说,听说刘先生拳高量大无人可比,今天我们哥儿几个,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你说好吗。魏大夫赶忙说,不能说你死我活,见个高低就行了。对这两人出乎意料的热情,刘啸天有点儿受宠若惊。他想假如能借这场酒化解了这几年来的恩怨,我就是喝出血也值。于是他豪爽地端起杯酒,望着两位说先干为敬,便一仰脖子喝干了。两位大夫对望了一下笑着说,痛快痛快,刘大夫真是爽快之人。于是你一杯我一杯,连敬酒带划拳轮番上阵,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刘啸天灌醉了。看着刘啸天面色煞白、烂醉如泥的样子,张拐子就命伙计把他扶到炕上,又专门花了钱,叫来一个窑姐陪着啸天睡觉。第二天早晨,当刘啸天还人事不省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被那个脱得一丝不挂的窑姐搂着亲嘴时,几个扛着照相机的记者就噼里啪啦地给他拍了照。啸天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他隐隐约约看见,张拐子和魏大夫就躲在门后面,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就在刘啸天醉酒的第三天,刘啸天嫖妓的巨幅照片,在报纸的头版头条格外显眼。最先知道消息的是李秘书,他在办公室里捧着报纸,望着刘啸天艳照中痛苦、惊愕的表情和一段侮辱性的文字,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绝不仅仅是一段风流艳事那么简单。他立即揣了报纸走出办公室,想立刻找刘啸天问明白事情的真相,也好赶快向上级汇报请示对策。他绝不相信刘啸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是被什么人陷害了。那么是谁要陷害他呢,是谋财还是另有其他目的呢。他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来,人已经来到了宁安药铺门前。伙计在门口拿着扫帚扫院子。李秘书问他刘先生在不在家,伙计说在里屋睡觉呢。李秘书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就立刻走进屋去。那伙计见他进去了,也扔下扫帚跟了进去,悄悄藏在窗户下面,听里面都说些什么。
刘啸天躺在寝室的大床上,头上捂着一条白毛巾,梅子正端着甘草水给他喂。见李秘书进来就起身打招呼。李秘书忙示意让她别起来继续喂,自己就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李秘书见啸天面容憔悴,跟两天前已是判若两人,心里也难免产生怜惜之情,就问啸天,是否酒喝多了,跟谁喝了。啸天不答,只是一脸的愧色。梅子红肿着眼睛气呼呼地说,这老东西差点儿没喝死,整整一个晚上都找不着人,都快急死人了,今天早晨才回来。李秘书问,他都跟谁喝了。梅子也摇头说,不知道,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回来倒头就睡。李秘书知道,此时刘啸天心里一定非常矛盾和痛苦,这么丢人的事情,要是让梅子知道了她该怎么想。看来梅子还不知道真相,我得先把梅子支开跟啸天单独谈谈。这件事情不仅关系到啸天一家人的安危,说不定还关系到我们地下党组织的安危。于是李秘书就对梅子说,嫂子你先出去吧,让我来跟他谈一谈好吗。梅子知道李秘书很会说话,于是点了点头就出去了。梅子刚跨出门,就看见一个人从窗子下面慌慌张张跑开了。梅子觉得那个人有点儿像自己家的伙计,就没太在意出去了。
李秘书等梅子出去后,就握着啸天的手说,先生啊,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而且是被人故意设计陷害的,你能告诉我,前天你和谁喝酒了吗。啸天猜出李秘书已经全知道了,就泪流满面地拉着李秘书的手说,造孽啊,我怎么做出这等窝囊事情来了。李秘书说,你不必自责,这事不能怪你,你先说说情况吧。啸天于是抹了一把眼泪,惭愧地说,想不到我刘啸天真是白白活了六十岁,竟然上了这两个小人的当了。于是遂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李秘书听说是被张拐子请去喝的酒,心里就立刻警惕起来。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贾经理的特务机关设下的圈套。他们是想通过刘啸天引出宁杞堡地下党组织然后一网打尽。刘啸天望着李秘书冷峻沉思的脸,半天没有说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猛地坐起来问李秘书到底怎么了。李秘书神情严肃地说,看来他们不是针对你一个人的,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圈套,我估计宁杞堡即将要发生一场大血战啊,让先生和家人跟着受连累和委屈了。啸天忧虑地说,那咋办呢。李秘书说,你最近千万不要出门,我马上向上级汇报请求指示。啸天惊讶地问,你是——话刚到嘴边就马上明白了,你是陈排长他们的人。李秘书默默点了点头说,刘先生,情况紧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沉住气,先不要告诉梅子和孩子,我们绝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啸天眼含泪花,紧紧握住李秘书的手说,你放心,我会的。就目送李秘书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