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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日落时

时间:2023-12-02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 谭斯萌  阅读:

  一

  经过两次台风的洗礼后,被称为“雾岛”的花鸟岛的真正魅力才初现端倪。

  一切都恢复了安静祥和,只有掉了漆的门把手和残缺的院落盆栽显示着台风“来过”的痕迹。清晨,于门口迎见淡蓝色天空和金色海岸线的那一刻,我觉得经历任何都是值得的。

  和许多在内陆长大的人一样,对于沿海城镇和岛屿,我总是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对于灯塔更是心向往之。而这座号称远东第一灯塔、亚洲第二大灯塔的花鸟灯塔于我而言,无疑是一处向往之地。

  从花鸟岛码头通往灯塔,仅有一条玛塔线公路,而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岛上的观光车。

  在前往灯塔的路上,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记忆库中有关灯塔的一切片段:在法国电影《灯塔路口》中,它是世界的尽头,可以让两位小主人公逃离成人世界的枷锁与世俗的规训;在爱尔兰动画《海洋之歌》中,灯塔犹如彼岸的归宿;而在苏菲·布莱科尔的凯迪克金奖绘本《你好,灯塔》中,孤立的灯塔中蕴藏着个体生命的无奈,却也不乏家庭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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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位于花鸟岛西北角—花鸟山之巅的这座灯塔的所指更加返璞归真,它集光波、电波和声波等多种导航功能于一体,在建立之后的150余年里昼夜不息地运转,与下坡处灯塔村供奉妈祖的天后宫隔海相望。由此,海岛上最不可或缺的两座建筑共同庇护港湾,照拂每一艘渔船平安归来。

  在花鸟岛灯塔村,半山腰处废弃的房屋随处可见,海岸边停靠数只渔船。至9月下旬,花鸟岛终于迎来风平浪静、阳光普照的日子,让人几乎忘却了它的“雾岛”桂冠。

  从码头出发的灯塔观光车井然有序,下午4点以后,到灯塔去的日落专线也开始投入运行—毕竟,在花鸟灯塔前观日落是大部分游客登岛的首选“打卡”项目。

  二

  为了不浪费有限的便利条件,我决定在驻岛的最后一周,凭借驻岛作者工作证,搭乘每天下午5点钟的最后一班车,到灯塔去。

  从游客中心出发,乘着观光车一路畅通,15分钟后便可到达灯塔前。在一大批疯狂按动相机快门的游客群里,一位身穿制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十分醒目,他一会儿热心地帮阿姨们拍照留念,一会儿和年轻人侃侃而谈。他便是这里的灯塔看守人。

  有他在的地方总是笑语不断,他那口不太标准却铿锵有力的普通话,伴随着附近员工宿舍喇叭里时而传来的广场舞音乐,在遗世独立般的灯塔前,形成一片对立却也诙谐祥和的气氛。

  波兰作家亨利克·显克维支曾在《灯塔看守人》中这样写道:“没有比灯塔上的生活更单调的了。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僧人的生活,实际上还不止于此—这简直是一个隐居苦修者的生活。”

  如今,灯塔看守人的职业似乎已变成一个被过度浪漫化的符号,在许多文艺爱好者看来,更是一种神秘的存在,是游离在陆地喧嚣之外的诗意个体。然而,花鸟岛上这位快乐的守塔人却让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彻底祛魅。

  我鼓起勇气,当面询问这位大叔尊姓大名,而他那拗口难辨的舟山口音让我无法确定。

  “刘—seng—long—你自己到上面去看哦!里面有我的介绍呢。”他指了指灯塔陈列馆。

  来到灯塔陈列馆,我终于在展厅的员工介绍栏上看到刘主任的大名:“刘生龙,1963年生于舟山岱山……”想不到这位浑身散发青春活力的大叔竟然比我的父母还要年长。紧接着是一段密密麻麻的守塔履历,总之就是在一座岛守塔,然后搬到另一座岛,之后又来到下一座……前后足足40年。而花鸟岛,他从2008年就在这儿了。

  “请问我可以到灯塔上面参观吗?”为了不枉此行,我再次回到灯塔下,挥了挥手里的工作证。

  “你要上去做什么?拍照片?这上面没什么好拍的嘛……”他迟疑一下,又利索地掏出钥匙,一边打开灯塔的大门,一边嘟囔着,“算了算了,放你进去吧!有什么好看的?里面有油漆味道……”

  塔内机器运转的声音规律而平缓,盖过了周遭的一切。我仔细观察着这里的每一处结构,又顺着陡峭的砖红色金属旋转楼梯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花鸟灯塔高约17米,内部总共有三层,每层的楼梯衔接处都配有镂花的白色支架,极简和质朴中透着几分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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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顶那颗直径1.84米的巨型四面牛眼透镜以每分钟一周的速度旋转,光线射程达22海里。眼前的它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淡黄色的光晕。

  从包裹着塔顶的半透明的玻璃窗向外望去,海浪在脚下翻滚,让人仿佛置身世界尽头,所有的焦虑和烦躁都在看到日落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此时,塔下传来一阵模糊的喊声,将我从沉浸中唤醒,不知不觉,我竟在塔顶足足逗留了20分钟。我担心破坏了规矩,于是不待刘主任催促,便自觉地沿着陡峭的扶梯向下走。抵达二楼时,几位游客欢欣鼓舞地进来了,领头的女士正是我所搭乘的那班观光车的司机。

  她看到我惊讶的眼神,抑制不住兴奋地解释道:“我们也上来瞧瞧,今天我们也能进来,真是幸运啊!”

  他们一行人的背影快速消失在三层的楼梯口。刘主任已在大门口守候多时:“上面好看吗?我说你要是学工程的还好,写文章的根本没必要上去嘛!”

  的确,对于塔内的结构和设备,我这个文科生一头雾水。然而在塔顶看到的一切,足以让我终生难忘。

  刘主任还不时担心地朝灯塔里喊:“同学们,小心一点儿!上去之后快点儿下来!真是的,有什么好看的嘛……”然而,留在灯塔之外的人群却盖过了他的声音:“快看!日落太美了!”

  灯塔顶上的游客也应声在窗户边排成一排,目不转睛地望向海岸线。刘主任也转过身去,竟也和游客们一样掏出手机,对着海平面拍摄起那段极致的日落。

  “今天确实美。”

  的确,守塔人的生活数十年如一日,但每一天的日落又不尽相同。

  此时,落日渐渐褪去橙黄色的外衣,变成淡淡的绯红色。灯塔之光不知何时已悄然点亮,在晚霞中散发着淡淡的白光。

灯塔 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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