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7月的一天,我怀揣安徽省高等学校毕业生派遣证来到了国防工业三线厂,从此开启了我的十年三线生涯。
工厂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山清水秀,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气候宜人。
工厂的车间坐落在山沟中,分为七个车间,实行半军事化管理,上下班广播站吹军号。工厂的办公楼为二层小楼房坐落在厂大门的左侧。职工宿舍也分散在山沟里一冲、二冲、三冲,距厂部较远,大都是干打垒平房,所谓干打垒就是墙壁是用泥土筑起来的。还有一部分职工宿舍在厂部周围,有平房,也有二到五层的青砖楼房。
工厂有正式员工1000余人,职工及家属约2000余人。工厂为县团级建制。厂里有百货店、粮站、缝纫店、售菜店、理发店、邮局、银行、大礼堂(电影院)、学校、卫生所、托儿所、招待所、食堂、澡堂、液化气站、图书馆、阅览室、广播站。生活文化设施一应俱全。厂里每周四发一趟客车去合肥,早去晚归,方便职工去合肥购物。
工厂平时业余主要文化生活就是看电影,厂里有个容纳1900人左右的大礼堂(电影院),兼开会与放电影,很是气派。据说是当年为准备第四次全国工业学大庆会议在工厂召开而建的。其样式模仿合肥江淮大戏院。
工厂的招待所建在一个山坡上。山坡下面有个大的灯光篮球场。夏天这个篮球场成了露天电影场。每周看两场电影,有时一场放两部片子,一年要看100余场电影。冬天在大礼堂(电影院)看,夏天在灯光球场看。
工厂有职工子弟学校,小学到初中,还有一个技工学校。我是师范专业毕业的,分到学校教初中物理。开始因为课时不够,另带小学四五年级数学。
职工子弟学校的教师在此前科班出身的少,大都是从职工中选拔出来的。学校教学质量不高,学生学习动力不足。若初中毕业能考个技校毕业后分配到三线系统内企业上班,学生及家长也就满足了。直到我们这一批师范科班出身的大中专学校毕业生陆续分配来后,学校的教学质量才日渐提高。
我在学校任教五年,曾立志做个全国优秀教师、特级教师。因此工作努力,教学有方,深受学生和家长喜爱。所教的科目在安徽省国防工业系统统考中,成绩优秀。本人也曾被评为安徽省国防工业系统先进教师。
在教学之余,喜欢写些豆腐块文章,先后发表在安徽日报,安徽工人报、安徽青年报、安徽法制报、合肥晚报、皖西日报、人民日报副刊市场报、物理教师杂志等。因教学效果好和常发些豆腐块文章,引起了厂里领导的注意,加上后来患咽喉疾病手术,不能正常上课。1986年我离开了学校调任厂办任秘书,后升为厂办副主任,参与了厂史编写工作和工厂调整搬迁前的有关工作。
工厂有一水沙河,穿厂而过,将厂区划分为二。河以东的部分叫河东,河以西的部分叫河西。大沙河上有一个石拱桥连接着东西。每当夏秋的夜晚,月光皎洁。大地宁静,河水在桥下汩汩流淌,拍打个乱石,弹奏着美妙的音乐,桥的上面对对情侣依偎着倾诉着情话。这里俨然成了恋爱公园。
河水平时不多,河床上尽是鹅卵石。夏秋天我们晚饭后赤着脚在石头上散步,既聆听了河水的声音,又按摩了脚底,甚是惬意。
距离厂3公里的地方有个晓天镇,为皖西古镇。休息日我们经常徒步去镇上逛逛街、购购物。
工厂起始是从东北一家军工企业的一个车间支援安徽迁建而来,厂的东北人居多。后来又陆续从安庆、舒城招收一批退伍复员军人入厂。职工的主体是东北人和安徽的复退军人。工厂的工人敬业勤奋、淳朴实在、技术过硬。工厂的领导政治过硬、作风优良、清正廉洁。他们为国防事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
工厂搬迁后,职工们曾戏称三线厂为“三献厂”,即:献出了青春、献出了终身、献出了子孙(职工子女几乎大都是初、高中毕业上技校,没有考上大学的,没有走出去)。
我们所在的工厂,1965年6月开始建设的,当年的建设者们披星戴月、日以继夜。克服种种困难,实现了当年建厂当年试产,1966年7月,正式批量生产,曾被誉为安徽国防工业一枝花。
参加工作的第三年,我在厂里认识了我的爱人。岳父母均是中共党员,厂里职工。岳父是当兵出身的,文化不多;岳母不识字,以前是农村妇女队长。岳父母为人热情厚道、朴实、勤劳、善良。我们是1986年结婚的,因为我是农村出来的,当时家里比较困难。岳父母很体恤我,结婚时,没有收一分钱彩礼,没办酒席,是去上海旅行结婚的。婚房是学校分配的一间平房,家具是自己星期日上山买的木头,找木工打的。旅行回来后给同事好友送上一包烟,二袋喜糖。喜糖是用大白兔奶糖装到一个带喜字塑料袋里,然后用订书机封口的。同事好友送点枕巾、热水瓶之类的贺礼。我们的儿子就在这里出生成长。我的爱人也是贤惠善良,小家庭也温馨幸福。我爱人在合肥工作,我们从结婚到工厂转迁,一直分居。小孩全部是岳父母一家人带着长大。
80年代中期,随着军品任务锐减,工厂开始走军转民之路。先后试生产过钢笔套、壁纸、公文夹、电风扇等民品,但均因信息、交通、技术等原因,一直没有成功。
1986年8月,安徽省政府868会议决定我们工厂下放到安徽省马鞍山市。1991年3月我调离工厂来到了马鞍山,同年爱人也从合肥调到马鞍山。1992年工厂迁往马鞍山。从此结束了十年三线岁月。
2018年春,我与几个好友一道来到了阔别27年之久的当年工作的工厂。这里已面目全非,厂区大门只剩下2个空空柱子。电影院已经拆除,车间、招待所已斑驳凋零。一片萧条,甚是凄凉。目睹此景,心中阵阵心酸,五味杂陈。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当地的农民不少人家盖起了小二楼,比当年富了不少。
时光荏苒,转眼30多年过去了。俱往矣,每每忆起,仍是心潮澎湃。难忘那自己奉献青春与汗水的人生黄金十年,难忘那朴实勤劳敬业奉献的三线职工,难忘那朝夕相处、团结友爱、互助可亲的同事,难忘那当初关心我、帮助我的老乡领导和工人,难忘那廉洁清正、一心为公的工厂领导,难忘那大别山的一草一木,难忘那大别山的宁静与温馨。
我为曾经的三线一员而骄傲,我为曾经的三线一员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