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堂上表演“恶搞”也讨巧,总能引来哄堂大笑。太多年积压的“一本正经”了,一贯的作文训练,受尽规范和虚假的约束,试试“恶搞”也是解放。
随着课程的进展,接近学期末,“恶搞”在他们的作业和课上练习中几乎完全消失,它自然而然消失了,我没提示过什么,作业中出现了更多的对现实生活的关注,这可是好事情。
“恶搞”从热衷到消失都是他们自觉的取舍,我很高兴。
12.他们印象中的诗歌
有些写现代诗的人面对这个现实恐怕又要悲哀了:在“诗意”这一环节,我们以“想象杜甫”做作业,好几个同学交上来的是诗歌,都是古典诗词,分行,七言或五言,老朽僵死的句子罗列,连“好词好句”都没有。
没有写现代诗的,一个都没有。
13.什么是诗意
首先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诗意,我不能一句话告诉你们,它是什么。但是,这门课有这个部分,而文字影像绘画音乐作品中常常确实能透露出某种可以叫作“诗意”的感觉,不能回避。
下面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有点好笑,“诗意”在他们的理解中常常就是肉麻,是虚假做作,是空泛抒情,是舞台上耸动的表情手势和朗诵腔,长长的一声人的“啊”。多年以来,教科书,电视机,不同的老师们灌输给他们的固定印象。
其实,诗意常常呆在最没诗意的地方,因为真正的诗意必须是新鲜的,是那些还没有被赋予诗意的,只有偶然被赋予了新鲜的感受之后,它才忽然获得了诗意——听了我的解释,下面全是迷茫。我肯定解决不了他们的迷茫,只能靠自己。
14.今天没有课,好无聊
这是最初两次作业中常见的句子:今天没有课,好无聊。
为什么无聊?一个同学说,高考太紧张了,终于考完了,一下子松下来,很难再抓紧。有课的时候没办法无聊。我理解他们离不开惯性中被动的强制的充实,一旦没有课,没有了强制,人就像在真空中浮着,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我说,希望你们尽快体会到:今天没有课,过得好充实。
15.让我们开始使用活语言
官话,在古代叫“雅言”,类似于今天的普通话。据说从秦朝起,中国的官僚阶层就要求讲统一的“雅言”,不然,官员和官员之间没法沟通,政令没法上传下达。
去上课的路上,听到后面的几个男生聊天,居然全使用书面语。三个人在劝解一个人,让他振奋起来。一上课,我就把刚听到的对话给学生们说了,经过我的转述,他们也感到满口书面语的好笑。
我告诉他们,在官方语言为英语的尼日利亚,民间有250多种语言以“地下”的方式流传应用着,而中国的方言恐怕超过250种。我把不久前一个威尔士诗人发言的结束语转述给他们,威尔士诗人说:下面,我将用阅读圣经的虔诚,为大家读出威尔士语中“啄木鸟”的七种不同发音,请听听我们已近消失的古老而美丽的语言。
他们听进去了,从眼神看得出来。谁不想使用自己脱口而出的语言说话?
很快,表演自己写的小品,有人用了方言。有两个同桌女生同时起身回答一个小问题,竟然是用山东方言给大家表演了一段有趣的对话。
16.一篇关于细节的作业
这个学期,学校运动场有一场张学友演唱会,对于追星族,这是件大事。
课间,有人举着一张演唱会门票在推销:每个班只“配给”一张优惠票,才100元块钱。底下一片嗡嗡的,都喊贵。最后,80个学生,除了维持秩序的几个“幸运儿”,没人能进入演唱现场,一张优惠票也被社会上的人买走了。
而关于的细节作业练习,就是“张学友演唱会”。我说,你们可以从任何角度写,不是必须亲临现场。
下面是其中一篇,作者是一班的梁毅麟:
细节——张学友演唱会
原文注:(细节细节,没有逻辑哦。)
1.我发现运支架运舞台的货车车牌有赣、苏、浙、粤、闽,还有两辆琼。我琢磨着那是从各地各厂订制,又用当地车运到海南。不过,司机有统一制服,看来是某大货运公司,涵盖了半个鸡肚子。
2.舞台像翻不过身的蟹,脚爪合拢如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