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县是一块古老而又神秘的土地,素有“滇黔锁钥”之称。悠久的历史,积淀着丰富的文化底蕴;灿烂的文化,辉耀着一方秀丽的山川;灵性的土地,孕育出许多优秀的人才。
十年前,我读许雯丽的散文集《冰的激情》《冰冷的火焰》,就曾为她那优美的文字、深邃的思想和善良的品性所陶醉。后来又读到她的《夜郎素女》,更破天荒为一部长篇小说写了一篇超万字的评论,想不到《新都市文学》也花了7个大页全文载完。这时,我才知道,因为许雯丽是盘县人,她从小在盘县出生成长,是盘县深厚的文化培育了她,使之成为一个知名度颇高的才女,又是盘县那深厚的文化浇灌了《夜郎素女》,使之成为文苑中的一朵奇葩。不用说,小说中所写的郎县就是盘县,小说中所写的县城,也即是盘县那古老的县城。难怪,作者对郎县的民风民情写得那么多姿多彩,让郎中对中医草药的运用那么得心应手。应该说,我对盘县的了解,也就是由此知道了一个大概。
不久之后,我和贵州省写作学会的同仁一起去普安县采风,翻阅了一些有关的文史资料,才知道最早使用“普安”之名的,是1276年,元世祖设普安路总管府。第二年升为普安招讨司,后又改为普安宣抚司,之后,又复改为普安路、普安府、普安卫、普安军民府、普安州等等。又不管怎样变更,都是管辖多县地域的地级行政单位。今天的普安县,也就是当年普安州、府的一部分,而当年的州、府治所,也就在今天的盘县。因此,盘县在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地位就不用说了,而在文化艺术上,也曾产生过贵州最早的一部长篇戏曲文学《梅花缘》,又产生过贵州清代仅存的一部短篇小说集《啖影集》。那么,我们今天能读到《冰的激情》这样的散文集和《夜郎素女》这样的长篇历史小说,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可是,具体的盘县究竟怎么样?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更无法亲身感受那浓重的文化氛围。直到这次贵州省散文学会到盘县开展采风活动,我才实现了心中的愿望。说是到盘县,心目中想到的当然是那古老的县城。但2010年11月8日下午,我们一行同仁集中到贵阳,听到有人议论说“是去城关镇还是去红果”的问题时,我竟不知道盘县有新老县城之分。直至到达县里,我才知道,盘县的建制和隶属关系,几经变更,1999年4月,由盘县特区恢复为盘县,政府驻地由古老的城关镇迁到了红果新城。
按照采风分组的名单,我和几位同仁去了盘县东北部的淤泥乡、松河乡和鸡场乡,没有分到城关镇,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好在最后一天,我和另外几个同仁一道,终于去历史文化古城匆匆走了一遭。虽然是走马观花,却也不失一次亲身的感受。
那天,我们一行5人,周光智、程韵、李枝森都是大个子,还有另一个大个子女同志,都挤在小车中,却要让我单独坐在前面的驾驶室里,我既深感愧疚又甚觉温暖。车到城关镇,我们首先攀上张家坡,走进了张道藩的故居。张道藩是国民党政界的重要人物,因此,我们从那显眼的门楣上就读到了蒋中正为铭渠先生、伍太夫人“七秩双寿”的亲笔题匾:“齐眉合德”。然而,我们更看重他是一个文化名人。张道藩1897年出生于此地,1968年去世于台湾。他青年时期就赴欧勤工俭学,留学学习绘画,和刘半农、徐悲鸿都有交往。回国后,他做了不少文化工作。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在积极组织国统区文化活动的同时,还致力于文学和美术创作,留下了不少电影剧本、话剧剧本、美术作品和有关的译著。去台湾后,他坚持“一个中国”的思想,为两岸的文化交流提供平台,为祖国的统一事业做了不少工作。作为贵州和盘县的历史文化名人,贵州省文史研究馆与盘县人民政府曾于2007年为他举办了一次学术研讨会,并出版了一本质量颇高的《贵州省张道藩学术研讨会论文集》。“福衍箕畴”、“俱寿而康”,难怪,我们遵义人陈福桐、杨祖恺也曾补题其匾。如今盘县人民将张道藩的故居完好保护,并陈列了许多宝贵的文史资料,让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游客大开眼界,实在不虚此行。
我们沿着古城墙而下,远远地看见了钟鼓楼,一阵惊喜。可惜,大门紧闭,无法进去。走到城门洞下,仰望城墙和城门洞上的钟鼓楼,思绪万千。据有关资料记载,从秦汉时期设郡县有建制以来,盘县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城关古城墙的建立已逾600年。城墙分东南西北建有4个石拱城门:东为雍熙门,南为广居门,西为崇仁门,北为镇远门。此刻,我们就站在北城门之内。何为镇远?“镇守南蛮,远防北狄”之谓也。据考,这城墙,乃明洪武年间设普安卫时所建。此前的普安路、于矢部、盘州等,都没有固定城池,官府驻地也不稳定。自普安卫建了固定的城池,此后的数百年间,都成了地方官府和军事机关的重要驻地。如今,这保存完好的城垣,也成了普安卫卫城的历史见证。
再沿城墙而下不远,见到一处既古老而又破败的民居群。原来,这就是范家公馆。范家公馆的主人叫做范兴荣,就是《啖影集》的作者。据有关资料介绍,范兴荣19岁乡试中举,于道光六年(1826)派任山东文登知县,后历任湖北黄冈、通城、黄梅等地知县。因循良勤政,有“范青天”的政声,升任武昌同知,并兼江夏县事。后因官场派系斗争,顶头上司申奏,以“堤工罣误”为由,去职还乡。归田赋闲后,热心地方公益事业,办了不少善事,并以读写为乐,潜心著作,整理成《环溪草堂文集》《环溪草堂诗集》《僻字便览》《啖影集》等书。只可惜大都未能刊行于世。又可幸《啖影集》出版后,影响甚大。
范公馆是范兴荣在任期间修建的。那时,因为范兴荣身兼鄂州司马、同知、议政大夫等职衔,故朝廷于养廉银中出资,选址于凤凰山麓修建。公馆背靠凤凰山,左右如凤展翅,向前望去,三一溪蜿蜒而流,远山如屏,是一处看好的风水宝地。如今,我们还能依稀地从那残留的围墙想像当年的规模,从那旧壁上的窗棂,还能欣赏到雕刻的技艺。俱往矣,人去留名,房坏留痕,这就是文化!
转过一个弯,我们走进城关二小校园,走进一座叫做九间楼的红房里。据说,这原是国民党二十五军一个师长于民国十七年修建的兵营。因上下两层各九间,称为“九间楼”。八年之后,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六军团长征经过盘县时,在这里召开了一个重要会议,所以,称为盘县会议会址。
作为一个文化人,来到盘县古城,文庙是不能不去的。据我所知,在全国,保存有文庙的地方不多,而文庙又往往是一方文化的象征。盘县文庙,过去叫普安州文庙,座落在营盘山东麓。据说始建于明永乐十五年(1417),已有600年的历史了。可见,它与明洪武二十二年(1389)所建的普安卫城墙相比,只晚28年的时间。
老远就看见一座彩楼排立在一座高坡上。我们沿一条旧路而上,只见路边的斜坡荒地堆满了成堆的木料。导游介绍说,这是为完缮修孔庙而作的准备。上得坡来,只见大成门两边的对联写道:道若江河随地可成洙泗,圣如日月普天皆有春秋。我们通过大成门,便是大成殿的天井,天井正面安有沉稳的三足鼎香炉。大成殿里正位是孔夫子的圣座。但不仅两边厢房排满了先贤牌位,就是大成殿内的两边也排满了先贤的牌位。这些先贤,除了孔夫子的学生七十二贤人,还有一些是如朱熹、程颐等这样的儒学先贤。据介绍,盘县文庙,占地面积4000多平方米。自建以来,几毁几建,又不断增修,逐渐完备。如今的这个大成殿是近年才重修的。
盘县文庙依山而建。我们回到山下的大街边,石基、台痕犹见。向上望去,听着导游的叙述,当年情景如再现眼前,文庙的主要建筑沿中轴线对称布局,自下而上依次排列。首为临街的左右石坊,两边有双狮守卫,石坊边又各立一块石碑,上书“文武官员到此卸马下轿”。走过石坊,左为仪路,右为礼门,还有花眼照壁,泮池,池上有状元桥。再上为左右节孝祠和忠义祠,经过棂星门,然后才是我们现在已经看到的大成门、大成殿及其两配殿。最后为启圣宫。自礼门仪路起,各建筑台基呈梯级状步步升高,共有台阶百余级。而建筑群四周还有红墙围护,墙外相连的还有厅学署、明伦堂。房不占基。原来,这堆放材料的地方还有那么多名堂!据说,两公里之外尚有这中轴线所直指的文笔塔,惜匆匆之中,导游没有带我们去观览。
盘县古城,文物古迹甚多,自明代以来,人才辈出,进士举人及文化名人亦甚多。我期盼在文庙修复完工之后,能有重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