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一包青菜,顶着满头大汗,搭上了二十二路公交。
我在车厢后部一个靠过道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坐在我前面的是位女士,大约五十多岁,面庞清秀,及肩发,头发厚,黑,柔,亮,头一摆,黑色的波浪一涌,好闻的淡淡的香味,就飘入鼻腔。
见我落座,女士掉过头来,笑吟吟地说,车子里开了空调,一热一冷,最容易感冒。您老可以紧贴椅背,把背心护一下,这样要好些。
我心里一热。我说谢谢你提醒。说完,赶快按照她所说的去做。
坐在过道另一侧旁边座位上的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眼睛有点眯。靠窗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男士。小男孩摇着男士的衣襟,反复说道,爷爷,我要,我要。
男士掉头对坐在后面的一位跟他年龄相仿的女士说,拿来。
女士很生气:不拿!你看看他眼睛成了什么样子?你害你儿子不算,你还要害你孙子!唾沫星子,喷了男士一脸。
男士扬起右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下。然后,侧转身子,伸手从“喷壶”怀中,扯出一只小包。然后打开,拿岀平板,递给男孩。
男孩如愿以偿。他十分熟练的打开平板,有滋有味地玩起了游戏。
“喷壶"欠起身子,想夺走平板。男士用手臂挡住。“喷壶”猛捶男士手臂。
看看夺回无望,“喷壶"鸣金收兵。“二百五”、“害人精"、“老不死的"等溢美之词,响彻车厢。
这一切,尽收“及肩发"眼底。她望着男孩,笑眯眯地问,小宝宝,游戏好玩吗?
好玩。
你已经上学了吧?
嗯。
想读大学吗?
大学算什么?我还要读博士后呢!
宝宝有志气,跟你点个赞。
男孩有点开心。
可是,读博士后可要读好多书啊。
我知道。
用什么读呢?
眼睛呗。
说的太对了。那么,你要不要保护好眼睛呢?
男孩望了望“及肩发",没有作答。
奶奶想跟宝宝提个建议,你把这局玩完后,休息一下眼睛。等眼睛舒服了,再玩一下。
好的,听奶奶的。男孩关上平板,然后,交给“喷壶”。
“喷壶"脸上浮起笑容,她望着“及肩发”,连声说谢谢谢谢。
“及肩发"问她,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
我们想去社保中心办个事。请问你,我们到哪个站下车好些?
啊,到凤凰岭下。下了后,往东走几十米,过马路,往右手走,走一百米左右,就到了。
谢谢你!
不一会儿,祖孙三人下车。
车里一下子空荡起来。“及肩发"突然发现,过道里躺着一只黑色塑料袋。
这是谁的?
无人应答。
又问一句。
还是无人应答。
“及肩发"把袋子口打开,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鲜鱼,有菱角米,还有小白菜等物。她拿起袋子,准备交给司机保管。
坐在“及肩发"前面的一位中年妇女突然开口:你怎么动我的袋子?
是你的?那我刚才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做声呢?
我凭什么要做声?
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子?
我就这个样子,你能把我么样?
不跟你说了。
我几想跟你说哟!一边说,一边提着袋子下车。嘴上好像还有点不干不净的。
我怕“及肩发"难堪:人上一百,种种色色。这样的人,莫跟她计较。
没什么,这样的人,我见过几个。
以后少做点好事,免得怄气。
那不,以后还是要尽量多做好事。怄气就怄气,又怄不死个人。您老不晓得,我能活到现在,算是个奇迹。不是国家做好事,不是大家做好事,我坟头上的草,大概有丈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