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位美女名字叫李丽。
今天她要去王家村送货,准备开发一个集中销售点。这条路很难走,遇到有坑洼的地方,车子只能一边的轮子在凹处,另一边的轮子沿着车辙子的上沿走。
因为车上的货物重,经不住倾斜和颠簸,车上的货物突然坍塌下来。李丽和司机站在路旁傻眼了,这么多货得重新装车,李丽虽然是位女强人,在重体力活面前却是弱者。那位司机个头又小,瘦的就像根竹竿儿,指望不得。这是她遇到的第一次最大的难处,内心就是再强大,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掉泪的份儿。
一位三十来岁的汉子哼着小调,骑着一辆嘎嘎吱吱的破摩托车走到这里,扫了一眼掉泪的弱女子,和那个弱不禁风的司机,弯下腰搬了一个箱子试试,“我靠,这么重啊?”
还没有等到李丽求援,他就率先发话了,说:“还愣着干啥?你们两个快上车接货,我给你们递上去。”
李丽大喜,破涕为笑,赶紧说了声“谢了,大哥。”挥手对司机说:“上车。”
这些货物每一箱少说也有四十公斤,不过在那汉子手里算不了什么,他轻轻一举就能超过头顶,李丽和司机联手接箱装车,时间不长,他两个已累得满头大汗。
整整用了一个小时,那汉子结好了最后一个绳扣,骑上摩托车就走,李丽追着大喊,“大哥,给你钱呀,你贵姓啊?”
那汉子头也不回,身影渐行渐远了。李丽呆呆地站在车前,望着远去的背影,感觉他是那么的英俊,潇洒,挺拔和干练。她被他刚才的行为感动着,几乎颠覆了她这个买卖人的世界观。
按照张老板给的地址,李丽终于找到了王家村。逢人就打听王树田这个人,经人指点,她的车在一个大铁门前停下,她毫不犹豫地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是王树田,李丽一看到他就乐了,“哎呀,你就是王哥呀,咱们这么有缘呀,咯咯咯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呀,王哥,我叫李丽呀,咯咯咯咯。”
这个王树田,就是刚才帮她装车的那个人,她自然喜出望外,笑声连连。
王树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忙于装车,对这个女人没有太注意,现在当着面才发现是位一等一的大美女,加上她那泉水叮咚响的笑声,使他神魂颠倒。一向大胆的他,竟然木桩子似地杵在那里,连眼睛也不敢正视她了。
好在李丽有求于他,就自来熟地说:“怎么了王哥,我们渴了,不能到你家讨杯水喝呀?”说着,便自顾自地进了院子,直冲他家的正房而去。
走进堂屋,李丽就像进了自己的家,看不见杯子,她就找了三个碗,拿过暖瓶倒上水说道:“好渴呀,你们喝水呀。”
王树田家里是有茶叶的,只是在美女面前不知如何说话了。他从小橱柜里拿出茶叶,重新沏了茶水说:“先喝这个吧,你们喝完水就走吗?”
“不急着走了,你叫王树田是吧?好不容易找到你呀,想和你合伙过日子呢,你愿意吗?”李丽说。
本来就腼腆的不得了,听到李丽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只得硬着头皮说:“净拿俺开涮,你这么漂亮和高贵,俺配不上。”
“咯咯咯咯,王哥不禁逗啊,人家是有事和你商量的嘛,咯咯咯咯。”李丽忽然想到,和老实人不正经说话是有罪的呀,他可真当真了呀。
“和俺商量事?你咋知道俺住在这个村子的?你咋知道俺的名字的?”王树田这才认真地问道。
二
李丽收住笑声,和颜悦色地说出找他的理由。
这个镇里干个体户的特别多,需要的货量大,李丽早就想在这里安个批发点,只是找不到可靠的人选,迟迟定不下来。在一次饭局上,她和一位名叫张成功的老板谈起这件事,想不到张老板张嘴就说:“这事不难,你要在齐省幸福镇找合伙人,你直接去王家村找王树田就行,我敢打包票,他是绝对可靠的。”
“你说的那个王树田怎么个可靠法?”李丽欣喜地问道。
“咱这么说吧,有一次他去办公室,当时我不在,办公桌下面有一张毛爷爷,他捡起来放在桌子上,还用一个茶杯压好,可他明明是找我借钱的呀,他完全可以揣进兜里装作不知道呀。”
“不光如此,在开工资的时候,比如说应该是三百零五元,你给他个整头三百一十元,他绝对不要,他会认定他那三百零五元,多一分也不要。”
“说起借钱更是邪乎,他所有认识的同事都借了个遍,可是到年底的时候他都全部清账,绝对一分不欠,哪怕他空着手回家过年呢,也绝对说话算数。他还特勤快和聪明,在我的厂里干活,无论让他干啥,他都会干的很漂亮,那才叫个干净麻利快呢……”
“那么他人呢?为什么不在你这里干了呢?”李丽问道。
张成功说王树田有个老娘,不但常年有病,脑子还挺封建的,经常给儿媳刘红挑毛病。刘红也不是省油的灯,婆媳二人天天闹矛盾。王树田夹在中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加上人又厚道,老婆嫌他无能,吵了一架后离家出走,一年多了杳无音信。无奈之下,王树田只得待在老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干点劳务市场,借以维持生计。
听了张成功的话,李丽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想到这里,李丽喝一口水,“王哥,你认识张成功不?是他介绍我来的。”
“张成功?你是说的那位老板吧?他让你找我干什么呀?”王树田疑惑地问道。
这时候,李丽才把她的想法和计划说了出来,末了鼓励他道:“王哥,我所有的货物,以最低的出厂价格放在你这里,你以自己认为合适的价位批发或零售出去,多赚的钱是你的,赔了算我的,你说可以吗?”
王树田心中忐忑着,许久不说话。他猛然抬头,眼光正好和李丽的眼光相遇,他感觉到她的目光是清澈的,是纯洁的。从她的目光里,他看到了无比的信任,看到了她的魄力和远大的胸怀。促使他把心底最担心的话掏了出来,“小李啊,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可是我没有本钱呀,”他双手一摊道。
“咯咯咯咯,我没有找错人呀,能说实话的才是信得过的人,王哥你放心,我只管送货,你卖了之后再给我钱行吗?我是做买卖的,空口无凭,我说的这些咱们是得立字据的,今天咱们面对面地说个清楚,你就表个态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树田的内心彻底敞亮了,明白了李丽的目的,他激动地给她端起茶杯,红着眼圈儿说:“妹子啊,你这是带着俺赚钱的呀,谢谢你选中了俺,从今往后你就是俺家的大恩人,你叫俺干啥俺就干啥,中不?”
两个人达成了协议,当即就把西屋打扫干净,把货物放了进去。
李丽支了运费,让司机先走,她留下来和王树田交代价格,和许多细节问题,还要编写广告词,等印出来后,将向四周的村子张贴,准备大干一场。
做完这些事情已是深夜,王树田就把她安排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虽然他的正房有五间,为了避嫌,他还是住进了仓库。在他的房间里,李丽看到盛满书的书橱,心中就认可了王树田不是庸才。
李丽虽然是年轻人,却常读毛泽东著作,她把毛泽东农村包围城市的兵法,运用在了开公司上。事实证明她的做法是正确的,在一个月之内,她就送了三次货,踢出了成功的头三脚,站稳了脚跟。
时间长了,李丽才看出王树田表面像个闷葫芦,内里却装满锦绣,一开始认为他是个粗人,在管理上还对他不放心。事实证明,他是长了一个憨厚的外表,实则却具备一个商人心机。他不但把仓库整理的头头有条,就是和客户谈判,只要三杯酒下肚,谈起买卖来,他讲的条条在理,并引经据典,幽默风趣。哪怕是买卖没有谈成,人们也记得王家村有个能人,谈天说地的无所不知。
李丽每次来送货都会住几天,白天和他共同管理业务,晚上就和他清理账目,然后就是和他聊天,常常啦到深夜。有一天李丽提出说:“以后你搬进来住吧,仓库里不卫生,蚊子多,你夜里休息不好,白天会影响工作的。”
这下王树田闷住了,许久才红着脸说:“这可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啊。”
李丽知道他是想歪了,也红着脸说:“你想什么呢,这么大的房子你住在外间,我还是住在内间,这样不就好商量事了吗?”
王树田何尝不愿意呢?他早就不愿意住仓库了,不用说还是大美女主动邀请了。他表面装着矜持,内心早就兴奋的不得了了。
事情按照李丽的预想顺利地发展着,一年之后,她就收回了本钱,还略有盈利。而王树田做的是无本买卖,腰里的钱包迅速地膨胀着,家里迅速改变着生活条件,甚至花了四千多元安装了座机电话。有了电话特别方便,加上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李丽再也不用亲自押车了,一个电话打回去,公司里会立即派车送过来。因为公司里有父亲坐镇,李丽可以在他家里多住几天,不知道的还认为他们是两口子呢。
三
有天晚上,他两个在李丽的卧室里聊天,天很晚了谁都不想睡。当王树田真要走的时候,李丽伸了个懒腰,“哎呀,可能今天搬货累了点,好腰疼啊。”
王树田停住脚步,心疼地说:“好好休息吧。”说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都说王树田的母亲是个老封建,如今却转了性。也不知道是她气走了一个儿媳有了忏悔咋地,李丽经常住在这里,她一反常态,天天笑脸相迎,像个丫头儿似的好东好西地侍候着李丽。别的不说,王树田没了夹板气,心里乐呵呵的,整天哼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
更有人说,这老太婆是被李丽的钱砸出了人性。
一晃两年过去了,有一天李丽向王树田交代好所有业务,说家里父亲身体不太好,要回公司多呆一段时间,王树田虽然舍不得她走,想到以后还会经常通电话,就把她送到了火车站。
李丽一走就是七个月,王树田好生苦恼,往日她一个月来一次他还蛮意见,这一下七个月不见真使他难熬,每天晚上在电话里道不尽的相思苦,不停地要求她来“查账。”
有一天,李丽大白天的打来电话,要求他安排一下工作,立马到浙省的公司去一趟。说公司里要召开订货会,他必须到场。
王树田早就盼着和李丽见面,他让表姐照看着生意,当天夜里就去了火车站。
按照李丽给他的地址,出租车把他送到了郊区的一栋小别墅里,按照记忆中她们说的话,他跑上二楼,见到了李丽。
李丽弯腰从床上抱起一个婴儿递给他,很自豪地说:“这是我的大胖儿子。”
王树田想抱下,结果小孩怕生,哭了,只好愣在原地。
李丽心疼地说:“没事,快给保姆哄哄他。”
王树田这才发现床边还站着一个人,给她递孩子的时候四目相对,双方突然大惊,同时惊呼:“啊!怎么是你?”
世界太小,那保姆就是王树田的原配刘红,她是从公司里临时抽出来帮李丽看孩子的。刘红对李丽怒目相向,“李丽,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王树田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心里只叫得一声“苦哇。”
李丽见状,一下子就猜出了个大概,她慌忙接过孩子,三个人都显得十分尴尬。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根本无法追究谁对谁错。王树田是怕婆子司令,还是忐忑地说:“红,我找的你好苦啊,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你还跟我回去吗?”
刘红生气地“哼”了一声,其实,她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她离家出走造成的,又能怪谁呢。
整整一宿,三个人都没有睡觉,总得想个办法呀,日子还的过下去的。
五天以后,王树田领着刘红回了老家。王母一见刘红的面就开心地说:“你回来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
落座后,王树田才郑重地和老娘说:“娘,我和刘红已经和好了,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王母连声说好。
“她现在是李丽公司的地区经理。”王树田开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