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解决后,黄徒手的工厂和吴节棋的工厂合并起来了。总共有三十个工人。他们对这三十个工人进行了半天的培训,就开始生产限流片了。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他们的工厂一下子来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骑着本田王摩托车或者开着夏利牌轿车来的。他们都是做打火机的老司。他们闻风而动。
生意好的原因是,黄徒手的一张限流片只卖五毛。比上海便宜一半。更主要的是,用手工压出来的限流片比激光打出来的限流片好用。因为激光打出来的小孔是不平整的,小孔的内沿有凹凹凸凸的毛刺,这多少影响了打火机出火的质量,打出来的火花也不好看。手工压出来的小孔,内沿平整而光滑,打出来火花的形状像剥了壳的鸡蛋。所以,没有过多久,信河街所有的打火机厂都到黄徒手这里来进货了。
那一段时间,从早上8点到晚上12点,来工厂进货的人就没有断过。工厂的门口总是停满了摩托车和夏利牌小轿车。
那一段时间,也是黄徒手有生以来赚到最多的钱的一段时间。经过培训后,一个工人一天可以做一万张左右的限流片,这等于说,一个工人,一天可以给黄徒手赚五千元,扣除工资和其他成本,最少可以净赚四千元。那么,三十个工人,一天就是十二万元。他跟吴节棋五五分成,每人每天至少可以赚六万元。
当然,不能叫三十个工人每天从早上8点做到晚上12点,那样的话,就是做出来的产品也不合格。但是,现实的问题是,每天下班后,总会有一两个工厂没有等到他们要的货,他们说:
“我们的工厂就等着这批货开工呢!”
“明天就是我们交货日期了,如果没有限流片,我们向客户交代不了的。”
“请你们无论如何帮我们想想办法!”
碰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只有黄徒手和郭娅尼亲自出马了。他们坐在小冲床前,从晚上7点钟,做到12点钟。通常的情况,在这段时间里,黄徒手可以做六千张限流片,郭娅尼稍微慢一些,也可以做四千张。加起来就是一万张,一万张是什么概念呢?就是五千元的意思。这一个晚上下来,黄徒手和郭娅尼就赚了五千元。他们把货交给等在那里的客户,客户感激地把一大叠的钞票递给他们,拼命说,你们点一点,你们点一点。但是,哪里还用得着点呢!老远就闻到那股甜甜滑滑的味道了。那是钞票特有的味道。
这样大概做了两个多月。每天晚上,黄徒手和郭娅尼身上的各个口袋都塞满了钞票。每当这时,黄徒手闻着钞票里散发出那股甜甜滑滑的味道,他都有一种尿急的感觉。同时,他还闻到了手中镍片发出了一股刺鼻的酸味。这股酸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钻,从鼻子钻进去,先冲到两只眼睛,然后倒流回来,漫向全身,把黄徒手身上的力气一点一点地化掉,到了最后,黄徒手觉得连手都抬不起来了,连眼皮也抬不起来了。当他最后把所有的限流片交到客户的手里,接过客户递过来的钞票,整个人就瘫在椅子上了。
因为生意太好,黄徒手想扩大一下规模,再招一些工人,就用不着自己每天加班了。他跟吴节棋商量这个事,吴节棋说,黄徒手,你错了,你现在看起来有点供不应求,其实,信河街的市场份额也就这么大了。现在这个状况刚刚好,没有让那些客户饿着,也没有让他们吃得太饱,如果让他们吃得太饱了,他们的尾巴就翘起来了。
黄徒手知道吴节棋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他更知道他说这话的另一种意思。说实在的,吴节棋的心思并不在限流片上,他的心思还是打火机上,他的目标没有变,还是要做中国最好的打火机。研究限流片只是他人生的一段小插曲。所以,对于黄徒手这个工厂,他基本没有管,也基本不到工厂来。他基本上是一个太上皇。
这个时候,事情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大概是三个月后,黄徒手发现,来他们工厂进货的客户突然少了,工厂门口一天也难得看见一辆摩托车和夏利牌轿车了。工厂门口的停车场突然显得很空很大。黄徒手出去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就在这个月,信河街突然冒出十几家生产限流片的工厂。他们的价格只有三毛。
黄徒手赶紧把这个情况告诉吴节棋,两个人商量的结果是,也把价格降到每片三毛。即使是这个价格,利润还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