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得太死了,醒来时已是太阳高高升起来了,看看表九点十分。也许那瓶酒太过于烈性了,也许是我不该没完没了地喝,反正是病房里只有我一个傻傻地坐着,她已经无踪无影。问值班护士,她想了好半天才想起,好像昨晚就被几个男人接走了。护士来清理房间,我只好匆匆洗把脸背起包走人。
下了楼在医院的院子里,我回头看看这座高大的建筑,想想自己荒唐地在这里侍候了两个多月的人,竟糊里糊涂地被人抛下。我随手插进裤兜,发现有张纸条在里面,掏出一看,是大表姐写的字:表妹,今日一别,可能后会有期,也可能后会无期。一言难尽,话不多说,你会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界,莫步后尘。并蒂莲。
我莫名其妙地看她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把条子撕得粉碎。刚要抬腿走人,一辆黑色福特轿车飞驰而来,在我身旁停下。那个络腮胡子下车了。爱莲小姐,上车吧,你表姐推荐你在公司工作,你先去指定地点培训几天。他玩世不恭地打着口哨,转着手中的钥匙。我上了车有些头晕,掏出包中的水,喝了一口镇静下来,慢慢回味,才想起大表姐的字条是有含义的。我自己暗暗捶打了自己一下,好疼,这不是在梦里,后悔自己恨大表姐暗暗骂那些难听的话。原来大表姐再糊涂也是有心人,自己没有白白地侍候她一回。我有些好奇,悄悄问络腮胡子,大胡子哥们儿,你这单位叫啥名字?他回头白了我一眼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这是省慈善协会下属的理财公司,我是公司的后勤处长任方。以后别嬉皮笑脸地,要正统一些。
我被送到了一个叫红色经典培训管理机构的地方。一排的男男女女,岁数比我小,好像是酒店的服务员在培训。管事的是一个剽悍的大个子女人,说起话来又凶又狠,扯着嗓门嗷嗷地往耳朵里灌。我被塞到这群孩子堆里,一二一,学走路说话,站立,坐姿等仪表礼仪方面知识。我偷偷地骂:老娘他妈的生下来就会这些,还用他妈的你教。她听到了,一把把我扯出来,恶狠狠地吼道,你不好好学,信不信我半夜让人把你扔在荒郊野外!我放起横来在乎过谁,叉着腰向她吼道,操,你还能把天捅个窟窿?她伸出手来,想给我来个下马威。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奶油男子向她低声说了什么,她急忙放下手,笑了。
几天下来,我被折磨得身心疲惫,从前在家哪懂得这些接人待客的礼仪知识,什么倒茶水,要八分满;走路不能两头晃,两腿之间要夹着条棍子一样;坐站都要挺胸收腹。我做梦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
一个月后我离开了,来到了那个公司,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公司,是那个剽悍的大姐撵我走的,她说你还有一个月没有培训完,给你提前毕业,还有好多官场上的礼仪没有学完,你还欠火呢!她给我一个小蓝本子,让我没有事的时候看看。她还强调说,你这胚子太毛糙,也不知道你出生在一个什么样的好家庭,你的父母可能太溺爱你了,你真是属于没收没管孙悟空似的人物。当然她没有恶意,而是笑容满面和我说的。有谁能生老师的气?她说还有一点,就是你们公司很长时间没来人支付费用了。
我很高兴地拿着那本礼仪公司培训毕业证走了,按着络腮胡子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公司。那是一幢写字楼的第十七层,我想就快升到十八层地狱了。工作人员说会长到海南出差了刚回来,正在休息。公司的那个络腮胡子男人接待了我,向大家介绍时,说了句代替谭宝莲的位置,集中办公区有十几个人,齐刷刷的眼睛扫过来,之后他们相互交换了下眼神,谁也没说什么。
我在那个公司无所事事有一个多月,那天晚上临下班时,络腮胡子开始给我任命了。按着会长的指示,我属于常务主任那个职位,主要是安排会长的生活起居,安全保卫,外出,以及接手财务工作。我一下子坠入云雾里,自己怎么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上到那么高的位置呢!受宠若惊,看着身边的人走来走去,不知道忙忙乎乎在干什么,只能自己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