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没说话,他停下脚步看着我:“不想旷课了是吗?”
我说:“最近管的太严。”
他说:“怕什么,不就是挨顿打吗?你飘两次他们就不敢再管你了。”
他知道我爸打我再狠,我都没敢像他一样飘过,这方面他一直瞧不起我:“你胆子太小以后做不了大事!”这是他经常刺激我的话。
我说:“我没有你胆子大,这次幸亏是宋老师找我,要是咱们派出所找我,说不定我就把你给撂了,我可扛不住派出所大老杨骂人打人的脾气。”他说:“你是没挨过大老杨打,他一巴掌能把你打蒙。”边远有体验。有一次边远他们跟金星里黑四打架,把黑四脑袋开了,在派出所边远他们的人都承认了,可大老杨怎么问边远,边远也不承认是他们用砖头把黑四脑袋打破的,大老杨怒了,打了边远好几个大嘴巴子,打得他眼前直冒金花。大老杨是我们那最爱打人骂人的大兵出身的片警。
其实用刀捅边远的赵强当初我们都挺好,经常互在对方学校厕所一起抽烟,谁有好烟,比如郁金香、天竹、大前门、恒大都会让对方抽。赵强也喜欢养鸽子,他不在我们那里住,但经常来我们这里玩。最初我以为他是来找边远玩鸽子,但慢慢发觉不对劲儿。那天我刚从边远家里出来看到赵强和吴晓玲站在我们前排楼栋里说话,吴晓玲住在边远后楼,跟我们在一个班,是我们班的大众情人,那会儿我也在暗恋她,好几次梦见她和我做爱。吴晓玲平时爱穿一条棉布学生蓝瘦腿裤,裤腿底下接上一块三四寸长蓝布,脚上穿一双白球鞋,白球鞋一尘不染,两条又长又粗的大辫子永远一前一后放着,一次站队不小心她把辫子挂在了我的上衣扣子上,她侧着头不敢动弹,我也不敢伸手帮她弄开,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宋老师给解围了。她有几根乌黑头发挂在了我衣扣上,我爱不释手,把它小心翼翼拿下来,偷偷夹在书里,一直保存着,变态吗?
班里暗恋她的男生很多,但谁都没机会,她早已名花有主。她和边远好是我第一个发现的,那天下午边远没去上学,我也没去,吃完午饭我去找他玩鸽子。平时他在家时候不反锁大门,那天却一反常态,我在外面敲了半天才给我打开。“你今天怎么锁大门了?没干好事吧?”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边远脸红了,笑都不自然。我说:“你还真没干好事啊?”他用身子故意挡我视线说:“你知道了?”我说:“知道什么?”“我跟吴晓玲。”“你跟吴晓玲怎么了?”我看着他。“别跟我装!”他说。我说:“我真没跟你装!你跟她怎么了?”正说着,吴晓玲头发凌乱地从屋里走出来,在他身后看着我笑,那笑有点迷离让人难以承受。这会儿一切我都明白了,我撒了个谎说是来问个事儿的。他问我什么事儿,我拍拍脑袋说,忘了,回头想起来再说。
边远笑了,我们心照不宣。
那天之后他和吴晓玲的事不再瞒我,他说吴晓玲小腹上有一个痣像五分钢镚那么大,说是她妈妈上辈子给她做的记号,怕她这辈子丢了。我说人死后有六道轮回。他不信,他说人死如灯灭哪来的六道轮回。我说不做善事做恶事的人死后出不了六道。他笑笑,这么说我这种人永远在六道里转悠了?我说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信。
边远跟吴晓玲好上没半年吴晓玲就怀孕了,他晚上找到我一副担心害怕不知所措的样子问我该怎么办?我说:“你去医院找她当护士的大姐。”他说:“你这不害我吗?”我说:“我没害你,保准没问题,吴晓玲是她亲妹妹她肯定管。”边远半信半疑。正如我所预料,吴晓玲姐姐二话没说,瞒着父母在医院找妇产科大夫帮妹妹做了人流,做完人流后吴晓玲姐姐对边远说这件事我帮你解决了,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不能抛弃我妹妹!你如果做不到我跟你没完。边远发誓一定娶吴晓玲。
“你是发自内心的吗?”
“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打死我都不信。”我说。
“你这是羡慕嫉妒。”
“你说的没错,如果全班男同学都知道你跟吴晓玲搞对象,都想把你弄死。”
我、边远、吴晓玲三个人在饭馆吃饭,边远请客,那天我和边远都喝多了,要不是吴晓玲在一旁玩命劝,我们还要把剩下的半瓶“佳酿”干掉。吴晓玲先回家了,边远说:“去尖山礼堂看场电影吗?”“都这么晚了还有吗?”他说:“今天是三场连夜外国电影,这会儿去还能看两场,一场是《追捕》,一场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这两场都倍儿好。”我说:“我没跟家里说。”“不行,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就当你今天陪哥们儿,不能白喝哥们儿佳酿!”边远两只手抓着我身子有些晃荡。我们进了尖山礼堂,边远却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