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母听得仔细,听完后眼睛变空旷了,空旷中,几星火苗明明暗暗地闪,忽然有风吹过,火星跳动起来。
“不对呀,”明母说,“我去了服装城,还见到你妹房潭,她也说你要卖门面,难不成,你是有意放出话,配合王丹一起骗?”
坐得有点儿近,许是明母讲话的唾沫喷在了房老板的眼镜上,他拿下眼镜,擦了擦,然后戴正,说:“姐姐,生意场,你也知道,你骗我我骗你,成为常态,成为智收的手段,其实,为商这多年,我最讨厌一个‘骗’字,大家诚信一点儿多好,用实力用诚信做事,压力也轻。当然,这也不是说我这辈子没骗过人。但你说的这事,我还真没骗,我在高新区做房子,要回王丹的那点儿钱哪够,门面本来就是要卖的,这不,三家在抢,把价格抬高到了五百万,钱已经到手,这两天就要过户了。”
明母与诚哥回到虾庄,明母瘫在沙发上,无精打采,一句话不想说。明心也在,看架势,大扺猜到情况了,她默默地给母亲和诚哥倒了凉茶,又吩咐领班让厨子整几个菜,炒两碗花饭过来。
离婚后,明心把自己的东西搬到明母的家里住了几天。本来心情不好,还天天挨母亲的骂,门面出事后,骂得更狠,实在忍受不了,让诚哥帮忙找了个两室一厅的房子租了住。新租的房,人生地不熟,白天闲着无事,便天天往虾庄跑,
又嫌打的士麻烦,干脆用秦处长打到她卡上的钱,买了辆宝马X3,气得明母又一顿骂:“把个家弄没了,把个房整给别人了,把个门面也搞得被骗了,还有心思买车?讨债鬼!”
在母亲面前,明心被骂习惯了,从不反抗,被骂,也就脸一红。
诚哥帮她收拾了阿良,又要回了有恶心照片的手机,离婚之后,事事帮衬她,小心地呵护她,她在租的房子里不愿自己开伙,诚哥让厨子包许多她喜欢吃的芹菜馅饺子塞她冰箱里,她不喜收拾房间,诚哥隔天来帮她打扫房间,清理卫生,又帮她买各种她喜欢吃的零食和水果。诚哥的好,她无以回报,唯有一副让男人馋的身子。但几次引诱,几次心甘情愿自主地奉献,都被诚哥委婉地拒绝了。她不知诚哥到底要什么,她甚至对自己有点浊的身体变得没信心了。
王丹跑路后,诚哥整天里被明母叫去找人托事,虾庄正好缺一个管事的,明心便在虾庄帮诚哥做起了主。整日里迎客送往,安排后堂,做得像模像样。人长得漂亮,待人也和气,店里人、客人满心喜欢她,老板娘、空姐、仙女,各种叫法,叫得她也开心。
饭菜摆上来了,明母仍瘫在沙发上闭着眼不动弹。明心做眼色,让诚哥去劝她母亲,她近段时间,不敢招惹母亲,一惹就爆,劈头盖脸一阵骂。诚哥显得有点儿疲倦,没去劝明母,倒把明心拉到房子外,把去房老板那儿了解的情况给明心说了,明心睁大眼睛,慢慢地,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诚哥连忙去抽餐巾纸给她。明心之前一直心存侥幸,现在,那一点儿希望的小火苗也熄灭了,她可怜自己,更可怜母亲。
诚哥劝慰说:“莫急,总会有办法的。”
明心梨花带雨,说:“还能有什么办法?一家人,不知被谁诅咒了,上了降头,一个个被骗,这日子还怎么过!”说完泪如雨下。
诚哥用一双大手给明心轻轻地擦眼泪,擦着擦着,两人便抱在了一起。
进房来,明母已经坐起来了,正坐茶几旁吃饭。诚哥搬一小椅子,坐明母对面开始吃饭。
领班进来汇报事,看诚哥在吃饭,便给明心说。说的是一家饭馆老板找过来,想借名做加盟店的事,明心吩咐了几句,让留下老板电话和地址,下周考察了他们店面,再谈。
明心打发走领班,坐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诚哥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明天,你就与我一起去成都找那骗子王丹。不是还有扺押合同吗?钱要不回来,我们把这虾庄给占了,幸亏之前我有这警觉。”明母说。
说到虾庄,明心终于记起老娘先见之明,强硬要王丹签抵押合同的事了。说:“是呀,按抵押合同,这虾庄差不多就是我们的了,这事若成,那不比买门面更划算?”
“划算个头,这事复杂着咧,王丹是法人,又是持股人,她不出面办理股权转让,这官司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打得成。”明母说。把明心的喜出望外一下子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