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套刚被领进炮楼,鬼子队长松井鼓着眼珠就盯住了他。赵老套眯缝着眼不动声色。松井刷地一下拔出日本刀,猛然劈向赵老套。赵老套惊恐万分,忽腾一声倒在地上。松井将刀竖停在空中,喝问,你是八路的暗探,来给皇军下毒?
赵老套连连摇头。翻译官也吓得头上冒汗。松井对他说,赵的,是吉野行长的厨子,吉野君,我的朋友,回国了。
赵老套做的第一顿饭就使鬼子兵胃口大开。第二天,赵老套向翻译官请假,翻译官向岗哨说一下。赵老套就从吊桥上出据点,找到一条小河,到里边捞了一大包河蚌,做了一顿清蒸扇贝,鬼子兵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松井吃过饭,突然瞪圆眼睛,通知岗哨,任何人不准再放赵老套出据点。
这里是进山通道的瓶颈。在进山大路两侧相距不到十里,两边修了两个炮楼。东炮楼松井带鬼子一个小队驻守。西炮楼由伪军“警备队”驻守,归松井统一指挥。鬼子和警备队经常下乡征粮和扫荡,有时候也抓捕抗日分子来炮楼审讯,打得鲜血淋漓。
夜半炮楼的探照灯光正缓缓移动,吊桥边换岗的鬼子忽觉脖子上有东西袭来,他砰地开了一枪。炮楼内鬼子抓住枪跑出来,纷纷就地卧倒。松井认真查看了四周,发现并无异常,根据换岗鬼子的报告,推断是一只大老鼠从吊桥架上落到鬼子肩膀上。松井狠狠地扇了鬼子兵两巴掌。
这里老鼠确实猖狂,晃着绿莹莹的小眼珠子,大摇大摆来回溜蹿。灶台上时不时就有老鼠屎。松井去吃饭,一只大老鼠噗地猛撞上他的马靴,将他也吓了一跳。他瞪着赵老套说,老鼠再这么猖獗,我一刀劈死你!
赵老套也大睁着双眼,很惊惧的样子。他让翻译官向松井请求,才由人押着出了炮楼,到壕沟外野地里拔了一捆草。那草枝叶挺拔,开着紫色的五瓣儿花,很娇艳的样子,散发着馨香。回来在大锅里熬了汁液,在厨房角落里洒,又在锅灶上熏蒸。治理之后,果然老鼠少了许多。
松井和翻译官盘问过赵老套,赵老套回答说,祖传经验,有花草香的地方,老鼠不爱来。
传闻八路军要攻县城,也有人说八路军要趁机拔掉这两个炮楼,进出据点盘查更紧了。松井突然盯住翻译官问,你说,赵老套会防治老鼠,那他会不会给皇军下毒?翻译官一愣说,你朋友推荐的,应该不会吧?松井又鼓起眼珠子:你的,能完全保证?翻译官连忙说,我跟他没有挂扯,我咋保证?我派人抓紧再打探他 的出身来历。
松井让人暗中监视赵老套,没有发现异常举动,还是觉得不放心,就打发他到西炮楼去做饭。
趁我太行军区独立团逼近县城之机,我县大队插到两个炮楼之间,接着将东炮楼团团包围起来。松井命令,早晨七点向这股八路攻击,他电话命令西炮楼的警备队,七点从八路军侧后全力进攻。里应外合把这股八路军打个落花流水。
早晨七点,松井带领鬼子冲出了炮楼,但遭到八路军猛烈还击。打了一个时辰,鬼子兵死伤惨重,连松井也被打伤了左臂。他望眼欲穿的警备队那边却没有一丝动静。八路军有恃无恐地一直打到他炮楼跟前,他不得不狼狈缩回炮楼。
松井一进炮楼就猛摇电话。好一晌,才听到警备队长有气无力的回话:太君,完了,赵老套在饭菜里下毒,我们……都是上吐下泻发高烧,缩在床上连坐都坐不起来……
松井摔了电话。翻译官放回话筒。电话又响。松井听了一句递给翻译官。翻译官听后报告说,我派出的人调查清楚了,这个赵老套号称“毒王”,祖传的下毒打猎技术。上次他拔的那草叫麦叶草,内含剧毒,能把野猪狗熊都立马毒翻,让它们动弹不得。他也能让毒药一天、两天、三天后再发作,是他家祖传的独门技术,叫啥时候发作就啥时候发作,就跟有神仙暗助一样。
松井听说,忽然觉得肚子里一丝疼痛正在蔓延开来,迅速传遍全身,他骂了一声八格牙路就跌坐在地上了。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没有办到。他看到翻译官步履轻松地走出去。他明白了,咬牙切齿地又骂了一声“巴格”。他听到八路军打过来的激烈枪声,但听不到一声还击的枪响。他好像看到他忠勇的部下,都歪扶着枪,痛苦地张着嘴在簌簌打战。八路军平端着枪冲进来,冲在前边的赵老套眯缝着细眼露出讥讽的笑……
县志记载:1941年9月,我军侦察员赵老套以厨师身份进入敌据点,与地下党马犇(翻译官)配合,跟我县大队里应外合,一举拔除扼守我进山通道咽喉的日伪东西两个炮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