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他和刘梅频繁接触,机会多多,可始终没有勇气询问她的家庭状况,有几次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妥,还是把话咽进肚子。
他实在开不了口,舞蹈队的其他队员又不熟识,想打听一下,也没处问。他终于想到一个人,邓强。
吃过早饭,他给邓强打去电话,通了。听筒里传来邓强喑哑的嗓音:“陈主任,有事吗?”打听刘梅的情况,在电话里不能讲,容易让邓强生疑,只能当面问。他呵呵一笑,说:“没什么事,很久没见面了,想和你一起吃饭,今天中午有空吗?”“有空。”邓强迟疑一下。随后,他俩约在一家叫“红灯笼”的饭馆吃午饭。
刚到十一点,陈大壮就赶往了“红灯笼”饭馆。他以前是那里的常客,退休后再没来过。饭馆门口挂着两个色泽鲜艳的红灯笼,显然刚换上去不久。身体丰腴的老板娘还认识他,说:“你好久没来了。”他咧嘴一笑,挑了位子坐下。正值炎炎夏日,墙角的立式空调喷着凉风。
邓强来了,他穿得很随意,短袖衬衫和休闲裤。一年多没见,邓强看似苍老许多,气色大不如从前。
邓强花钱没以往大方了,点菜专挑便宜的。尽管名义上是陈大壮请客,可结账时谁买单尚不确定。以前都是邓强请客,他俩一起吃饭陈大壮从没掏过钱。虽说他现在退休了,可报社的工作人员都是他以前的同事,有几个关键人物还是他带的徒弟。他还是有一定影响的,邓强为宣传产品当然不敢得罪他。
脚下生风的老板娘上来两个菜,鱼香肉丝和爆炒花蛤。邓强要了扎啤,二人边吃,边喝,边聊。邓强喝干一杯扎啤,说他前段时间公司经营困难,差点倒闭,现在好了,总算熬过去了。
邓强以前请人吃饭,喜欢讲排场,出手大方,想不到他也有穷困潦倒的时候。陈大壮假装不经意间提到十年前的那个饭局,大概饭局太多了,邓强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陈大壮说那次自己喝醉了,幸亏刘梅送他回家,不然他就在包间过夜了。邓强狡黠一笑,说即使刘梅不送你,服务员也会送你回家,哪有没人管的道理。陈大壮“唉”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刘梅现在怎么样,好久没她的消息了。他说话的语气又滑又腻,好像一条泥鳅,分明抓在了手里,却又从指缝里溜掉。这番话听上去可有可无,像是毫无用意地随口一提。
邓强叹息一声,讲述了刘梅的近况。她的老公叫冯三,以前做海鲜生意,后来赔了钱,开了个烟酒专卖店。他脾气暴躁,酗酒后经常对她家暴。她很要强,每次被暴打,都一声不响自己扛,在外面从不吱一声。后来,她实在忍无可忍,提出离婚。冯三不同意,她态度异常坚决。冯三打她,她摸起菜刀与他拼命。冯三只好同意离婚。他俩的女儿叫冯艳,儿子叫冯兵。冯三提出的条件很苛刻,冯兵跟着他,存款和房子都归他。为早日逃离魔窟,她答应了冯三的要求。房子没了,她只好和冯艳住进仅七十平的旧房子。两个人离婚后,冯三赌博输了钱,卖了房子还债。他又酒后打架砍伤了人,坐了牢。冯兵没人管,刘梅把他接过来一起生活。
陈大壮听完后胸口仿佛挂了个秤砣,心里沉甸甸的。慧芹去世后,他感到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寒冬期,没想到刘梅也生活在朔风凛冽的冬季。
邓强讲完四下看了看,饭馆里座无虚席,大家都聊着各自的话题,没人在意他说了什么。他举起玻璃杯,自顾自地把杯中的扎啤一口灌下去。陈大壮刚想再问点什么,邓强的警觉性很高,说:“老陈,你打听刘梅干什么,你俩现在都单身,莫不是……”“你想哪里去了,我不过随便问问。”他脸上飘过一团红晕。“你是不是想打刘梅的主意?如果需要,我给你俩牵线!”邓强笑嘻嘻地说。他被邓强猜透心思,羞得脸颊发烫。他想当面向刘梅表白,不想托人说媒,于是举起酒杯跟邓强碰出一个脆响,然后把扎啤喝干,赶紧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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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两天,陈大壮心里极不平静,没想到脸上总是挂满微笑的刘梅,竟有如此悲切的遭遇。他暗下决心,要和刘梅结婚,让她开开心心地走完余生。
他在刘梅面前愈加殷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讨好刘梅。舞蹈队队员中不乏单身男士,也有喜欢刘梅的。他们瞧出了门道,刚来的这个老头在向刘梅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