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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梁燕

时间:2023-10-04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荆棘鸟  阅读:

  一提起梁燕那丫头,我脑海里立即就会浮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风风火火的女汉子。她是我妻子的表妹,用她们东北话说,人挺“虎”,总给人一种冒冒失失的感觉。刚认识她的时候,她刚刚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少的好年龄,身段苗条,一双俏丽的大眼睛,高鼻梁,亭亭玉立,肤色不白但红润光泽,那时她还没结婚,似乎对自身条件充满着迷之自信,心高气傲得像个公主,总之生活在这个小丫头眼里像万花筒般充满了迷人的幻彩,理想和期待似乎触手可及。二十岁,正是女人最爱美的年龄,印象中每次见面她都一副精心打扮,披肩发,细细的眉梢挑的老高,迷幻的眼影像个神秘的吉普赛女郎,说起话来像机关枪一样快,喜欢抢话让人根本插不上嘴。她经常跟大姨子两口儿斗嘴,担挑儿是个鬼机灵,从来不让着她,俩人一见面就像演“二人转”似的,担挑儿嘲讽她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梁燕则反唇相讥骂他嘴臭话损,转世变个长舌妇,担挑儿每次都要挨一通骂才老实。每当俩人斗得不可开交时,大姨子就大喝一声 “你俩闹够了没有?”这才消停。可没过一会儿,梁燕又缠着我老婆嚼舌。有时候,大家都累了想歇会儿,她觉得无聊,就用高跟鞋踢担挑儿家养的“二哈”,惹得“二哈”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四处钻躲。她就是这样的活泼甚至可以说是泼辣,可奇怪的是她对我却是敬而远之,很少招惹我,或许是我为人太过古板,缺乏幽默感吧。总之,刚认识时的她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只不过是个容貌出众却浅薄的女孩儿。

  或许为印证我的看法,以示并不曾冤枉她,后来的几次会面更加深了我对她的判断。出于爱面子心理,每当在我们面前谈及交往过的几个男朋友时,梁燕鼻子里“哼”一声,言语里满带着鄙夷的神色。

  “没房没车,还想泡我,做百日梦吧!”

  “瞧他抠抠索索那样,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出息,一边儿凉快去吧!”

  “女人节都不知道送份礼物,土包子一个,没见过世面,根本不是我盘里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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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梁燕,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担挑儿嘻嘻笑着逗她。

  “怎么着,也得像二姐那样找个北京户口的。”她随口说着,还飞快地朝我瞟了一眼,正巧与我的目光相触,四目相对下,她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哈,你二姐夫是北京的,你不如跟他家去一块过吧,就怕你二姐不干啊,哈,哈,哈哈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亏人家还叫你一声表姐夫,再拿我开涮看不削你!”

  可说归说,闹归闹,在择偶这件事上,梁燕一点儿不将就,她铁了心要嫁个北京人,转成北京户口,永远留在这座令人向往的大都市里。可她除了长相好看点,别的还有什么呢,很小就出来北京打工,初中都没念完,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性格也没有两位姨姐那么温柔体贴,用担挑儿的话说,就是一副打工妹的命。可她自己就是不认命,总觉得女人长得好就是天生的优势,命也一定差不了,也难怪,她九几年就出来做事,干过销售,卖过保险,当过宾馆服务员,街头发过广告,还干过一段时间的打字员,但大多数情况下都因为她火辣的性格,稳不下心来,总干不长,工作换来换去,望一山比一山高,三教九流的人倒是认识不少,折腾来折腾去,事业始终没有大的起色。说起她的人生目标,刚开始时是想赚够钱在北京开个美甲店,后来变为想嫁个当地人,把户口转成北京籍。然而就像那句老话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个儿要高,人要帅,还要是北京人,这好事儿上哪找去。就这样高不攀低不就的又蹉跎了几年,梁燕身边的姐妹都纷纷结婚成家了,她虽然还处在芳华年龄,待字闺中,等着盼着遇到她梦中的白马王子,可这金龟婿却迟迟没有出现,她哀叹自己是红颜薄命,还曾花钱找路边算卦的卜过几卦,说她爱情线好,姻缘会改变命运,不久便会走桃花运,哄得她那颗少女心砰砰如小鹿乱撞,千里有缘来相会,说不定明天一睁眼就在门口站着她的真命天子。担挑儿听后唯有在一旁冷笑。

  “偷猫儿笑什么呢?”她杏眼瞪得大大的,“满脸坏笑,一肚子坏水儿。”

  担挑儿被她骂了却一点儿不生气,“你消消火,听我说,别净跑外面瞎花钱,算命找我啊!这北京城郊十里八村的谁不知我‘孙大仙儿‘啊!”

  “滚犊子!再拿我穷开心小心我收拾你!”

  “哎呀,把人的好心当了驴肝肺,缘分这东西看天分,你就说这人名吧,就很讲究了,姻缘都在里面了。”

  梁燕拿眼斜楞着他,没好气地说:“谁稀罕理你,还算命呢,两位数加减乘除还整不明白呢,别在这得瑟了。”

  担挑儿嬉皮笑脸地继续逗她,“就知道你不信,当兵时我的老班长家是山西的,出门抬腿就到五台山,认识位高僧道行可深了,他交过我识人术和看相,轻时我都不说,咱向来低调,真人不露相。”

  梁燕被他一阵忽悠,心里也似信不信的,“那你先说说我这名字里有什么讲究!”

  “这天机嘛,不可泄……”

  “别得瑟啦,赶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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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挑儿狡黠地眨眨眼,嘿嘿一笑,然后模仿着老学究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

  “梁燕儿,梁燕儿,没里没面儿,托人说媒,找人牵线儿,嫁个老头儿,回家作伴儿,前宿拉话儿,后宿摔罐儿……“

  不等他说完,梁燕早跳起身来,一把抄起床上的笤帚,骂一声“叫你方我!”撸头带脑向担挑儿头上拽去。

  “救命啊!“担挑儿尖叫一声,双手护头撒腿就跑,情急下拖鞋甩飞了一只,还把蹲在门口晒太阳的”二哈“踩了一脚,”二哈“惨叫一声,三条腿点地连跳带蹦地逃了出去。邻舍租户见了嗷嗷叫唤的跳舞狗一脸懵逼。见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我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好心的房东老太太听见门外大呼小叫的,忙推门一挪一挪地过来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她眼又花耳又背,解释半天才明白敢情是妹子打姐夫,不是闹地震,惹得这边梁燕笑得肚子险些岔气儿。

  但毕竟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爱情似乎只开花不结果,她渐渐失去了耐心,不得不正视现实,她不止一次地叹息说,北漂的生活太难了,一个女人孤零零的没个依靠像只没脚蟹。我很同情她,总拿好话安慰她,接触多了我俩渐渐熟悉后,说话也不再像初见时那样拘谨了,见面有时也调侃两句。

  她歪着头死盯着我说:“你这个人整天里总那么严肃,当初刚见面时我挺怕你的,觉得你们北京人骨子里特别傲,仗着本地人,看不起我们外地的!”

  “怎么会?看不起你们?那我为什么还娶了你二姐。”

  她略停顿了一下,突然问我:“你说,我和大姐二姐三个里面,谁最漂亮?”

  啊!女人的套路,她们的那点儿虚荣心总在容貌上打主意,小丫头,究竟是女人天性。

  “你们三个嘛,各有各的美,但依我看,你更苗条些!”

  “真的,你还挺会夸人的,不过这话别当俩姐的面说,要不她们会不高兴的。”

  我暗自好笑,心想,谁会那么傻,挑拨女人争风吃醋,自己找罪受。

  我问她找对象为什么非要找北京人。

  她似乎觉得我问的有些多余,倒反问我:“为什么?这还用问吗?”

  我冲她笑了笑,说:“总有个说辞吧,北京人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也没见比外地人有哪里不同?”

  “北京,全国首都啊,嫁了北京人,自己也是北京人了,不用再租房住了,也用不着办健康证了,有稳定的工作,歇假一家人逛逛公园,看看天安门,多好啊!”

  “这也不难啊,你大姐家那个房东老太太的傻儿子一见你就喜欢得合不拢嘴儿,人家可是对你有意了。”

  “滚,连你也耍笑我,“她抬手拍了我一巴掌,气鼓鼓地说:”那个矮冬瓜,又老又傻的,我能看上他?打死我也不要,呸呸呸,晦气!”

  我笑着给她支招:“要不在天安门广场搭个擂台,比武招夫吧!”

  一句话逗得她咯咯咯笑个不停。

  笑过后,她一本正经地问我:“姐夫,听说你们北京人都怕老婆,是真的吗?“

  “哪有啊,你看我怕吗?“

  “耶耶耶,怕不怕你心里最清楚,还在这装呢,改天我问二姐去。“她嘻嘻笑着拿眼瞄我,似乎在说,瞎话精,早猜到了。逃不过她哂笑的视线的逼视,我只好尴尬地将视线移开,”鬼丫头,懂什么啊!“

  “要像那样就好了!“她自言自语,将修长的双腿靠在椅子扶手上,瀑布般的长发掩着秀美的面庞。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能看出她眼神里放着光,满是憧憬,看来这丫头想留在北京都要想疯了。

  第二年,梁燕又认识了新朋友,河南人,长得五大三粗,挺老实的,人很能干,在一家民企跑业务,干到主管的位置,懂疼人,会做饭,整天甜言蜜语的,把梁燕捧得跟花儿似的,最主要的是,他满怀豪气地向梁燕保证再努力奋斗几年一定贷款在北京买套房,这次终于赢得了她的芳心,经过马拉松式的爱情长跑,非北京人不嫁的誓愿第一次被破天荒的打破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结婚了,双双在北京打拼,对这对新人来说那是一段难以忘怀的甜蜜时光。

  日子过得真快,度过了一段浪漫的新婚生活,转眼,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像所有出外打工者那样,为了事业,她们把断奶不久的孩子送回东北老家。听人说,临别时,孩子哇哇哭闹,梁燕肝肠寸断,迟迟不忍离去,紧紧抱着孩子不撒手,口里声唤着孩子小名,拍着哄睡。等候的车要开了,当她母亲接过孩子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着潸然落泪,家人在一旁陪着劝解。但生活就是这样,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不相信眼泪,一切还要继续,像上满弦的钟表一刻也停不下来,小夫妻两人还得继续在北京苦熬打拼。然而,美好的理想就像绚丽的泡沫转瞬即逝。虽然俩人也攒了一些钱,但北京不断攀升的房价离他们的安家梦却越来越远,租房,生活开销,日常交往,还要每月给老家的父母孩子寄钱,他们的工作又不稳定,她老公的公司效益大不如往年,裁员的风声日紧,饭碗岌岌可危,给他们经济雪上加霜,俩人都感到精疲力竭。随着生活的状况越来越艰难,理想的火焰渐渐熄灭,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像重重乌云般压下来,山盟海誓不再,恩恩爱爱已成昨日,俩人的矛盾开始尖锐起来,俩人都将对方当出气筒,总寻机把无尽的烦恼发泄到对方头上,往往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迁怒对方,引起激烈的争吵。被宠惯了的梁燕哪里受得了这个,东北女人的脾气,加上她泼辣的性子,吵起架来动不动就摔东西,闹个天翻地覆,她老公索性赌气跑出去找人喝酒常常夜不归宿。我们多次给他俩劝和,但总归是劝了好,好了又打,好像陷入了无可挽回的恶性循环,见屡屡劝和都没起到效果,我们也只好作罢,两口子过日子或许就是这样吧。

  大约又过了一年,在一个夏末时节,天气依然暑热难耐。傍晚时候,梁燕来看我们。许久不见,她上身穿件紧身T恤,下身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腰肢不再苗条,显出丰腴不少,脸色却憔悴许多,眼圈微红,好像哭过。不用问,这两口子又吵架了,只是没成想,这次闹得凶,彼此都提出了分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能劝的话早就说尽了。还没吃饭呢吧,老婆一边安慰她一边打算去准备晚饭。

  “二姐,你别费心了,我不饿!”

  “怎么能不饿?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难受饭还是要吃的。”

  我见她心情抑郁,就提议到楼下饭馆吃。

  “你俩去吧,我在家看孩子!”

  我和梁燕下了楼,进到小区边上那个小饭馆,找个闲静的角落坐下。她依旧闷闷不乐。

  我点了几样菜,知道她有些酒量,就各要了两瓶啤酒。

  “这可不像你啊,两口子过日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又不是第一次。”

  她苦笑着摇摇头,说:“你不知道,这次是真过不下去了……”她嗫嚅着似乎欲言又止。

  “你总改不了那个倔脾气,要不怎么会这样。“

  “又不都是我的错,他整天拿钱出去请人喝酒,摆什么阔啊,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说两句就窜了,还……“

  “怎么?他……他打你了?……”我猛地发现她撩头发时额头显出一处淤青。

  梁燕眼里已经噙着泪花了,声音也哽咽起来。过了一会儿,稍事平静后,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镜子来,对着镜子照了照,随即叹了口气。

  “看我现在都老成什么样了!“

  “老什么呀,才三十不到,你就是心气太盛,别人降不住你,你身上有一股邪劲,觉出来吗?“

  “我是什么性儿我心里清楚,我脾气是不好,装不得别的女人那样娇滴滴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毕竟给他生了孩子,为了这个家我操碎了心,当初他说攒钱在北京买房,结果呢,还不是一句空话,我后悔了吗?我骂他花钱大手大脚难道错了吗?这没良心的东西,好赖话听不进,别的本事没有,打老婆倒下得去手,干脆被他打死算了,反正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那怎么行呢,打女人,到哪也讲不过理去,你别难过,等我把你大姐夫叫来,咱们一块找他评理去,不当面向你赔罪决不答应。”

  梁燕忙拦着我,别,别,我也不是小孩儿了,以前为这事你们就没少费心,再麻烦你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她端起酒杯,一仰脖干掉了。擎着空杯,她定定地瞧着我,仿佛对面的只是空气。我给她斟上一杯。

  “我梁燕,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就是离婚嘛,拿这吓唬谁?姑奶奶早就过腻歪了。”

  说完,她一连气又干了几杯,两瓶啤酒很快就见了底。

  我怕她喝多了,就说:“今天你哪也别去,就先住我家,明天是周日,我开车带你出去兜兜风散散心!”

  “得了吧,我可不敢坐你车,吓死人!”她一听这话,脸上立即呈现出一丝笑容,憔悴的脸渐渐变得生动起来。

  我知道她又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一段事。

  也是个夏天,我开车带她一起去担挑儿家,路过一座高架桥的时候,刚想变道,忽然从后方猛地窜过一辆车来,伴着尖利的喇叭声擦身而过,我吓得一身冷汗,忙下意识地往旁边大力掰轮避让,车身失控猛地晃动起来,坐在副驾驶上的梁燕“妈呀”一声,惊恐万状,巨大的惯性将她身子甩向我一侧,她一只手一下子抓在我的大腿上,连连尖叫,我用尽全身气力稳住车子。等我从紧张中回过神来,她还惊恐地死死抓着我的大腿不放,我提醒她,再不放手裤子都要被你扯掉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一红把手抽了回去,从这以后,每次再坐我车,她准先提这事。

  回忆让她不觉嗤嗤地笑了起来,脸上泛起了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所致还是因为羞涩,不管怎么说,我的心倒是放松了许多。

  “哎,你说,要是咱俩首先认识会怎么样?”她有些醉意朦胧了。

  “你做事胆大,有闯劲,比你两个姐都有魄力,要是咱俩早遇见,绝对是如虎添翼,说不定早就成就一番事业呢!”

  梁燕默不做声,或许她在想这婚姻到底还能持续多久吧。

  然而,结局终究没有向好的一面发展,他们最后还是分手了,孩子判给了梁燕。带着痛苦和失意以及一份离婚协议,她离开了这座令她伤痛的城市,回了老家。刚开始时她还偶尔给我们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春节前的时候,她还特意问我回不回东北,到时候一定去看看她,后来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渐渐少了她的音信。有一年过年回岳父家拜年,回程路过她所在的镇子,想和她打个招呼,见个面,但后来一想还是算了。

  回京后没几天,收到她发来的微信,她说从我老婆那里知道我们回东北的事,字里行间带着一丝幽怨,怪我没去看她,这么快就把她忘了。怎么会呢,我打电话向她解释,又问她什么时候还来北京,她淡淡地叹口气,离过婚的女人已经是昨日黄花,谁见了都厌烦,不想再回去了,我问她干什么工作,她说给一家小公司当业务招待员,在她们那个三线小城镇,收入很低,仅够维持家用,整天还要周旋一帮老板身边。

  “干嘛那么辛苦,不做也罢。”

  “不做事,你养我啊?”

  我突然想起《喜剧之王》里张柏芝与周星驰的经典桥段,不觉一阵伤感。

  此后她的微信沉静了好久,突然一天,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她的图片,只露出一只蜡黄的手,静脉上插着输液管。我不禁吃了一惊,忙打电话问她怎么回事,她听见我的声音显得很高兴,假意问我怎么知道的,还能怎么知道,微信上发的不是你的图片嘛,她幽幽地说,还以为这世上再也没人在乎她了呢!又告诉我肠胃有点不舒服,去医院打点滴,不妨事的,让我放心。

  日子依旧不声不响地过去,我们偶尔打个电话,或是微信发个语音,彼此间的联系不紧不慢的,断断续续像蛛网上的丝,聊天的话题虽然都是一些家长里短,但总感觉她有话窝在心里,难以直说,可弦外之音却若隐若现,情愫绵绵,我似乎也察觉出了什么,莫名地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又到一年年中的时候,她忽然发来一张照片,是一个男子和她的合影,俩人在公园里照的,很亲密的样子。

  “喂,这是我新认识的男朋友,给参谋参谋呗!“

  我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长相还行,和你挺般配。“我把自己的意见告诉她。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我催问那男子的情况,问她认识了多久,是干什么的,对她好不好。她好像在揣摩着我话中真实的意思,答非所问地敷衍了两句,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像是在自哀自怨,什么好不好的,我们这种女人,有人疼就行了,哪还有资格挑剔呢。

  难道这是一种不露声色的暗示吗,小心翼翼又心中忐忑,我该不该说破,直接告诉她这只不过是场荒唐的想法呢,那不等于告诉她是在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吗,会不会更伤她的心,与其那样倒不如淡化处理的好。但是究竟我做了什么竟让她产生这样的非分想法呢,我猛然想起之前和她在楼下小饭馆里喝酒的情形来,记忆渐渐的如沉渣浮起,那天说过的话拼图般一片片聚合起来,该死!她该不会把那些酒后的话当真了吧,我不过是随口而出,未经深思熟虑,也是因为平常说话随意惯了,当时只想重新唤起她对生活的自信。她大大咧咧的个性掩盖了住了女人细腻的内心,这一外表的假象迷惑了我,让我毫无顾忌的口无遮拦,却怎么也想不到,无心之语竟给有心之人带来多么大的误解,我后悔莫及,如果时间可以倒转的话,我真希望回到那一天,将说过的话一一抹去,然而一切都难以挽回了。转念又自我安慰,或许我过于敏感了吧,我只寄希望于我的猜测不过是单纯的臆想,那样我就可以不必担任何责任,但是我终究还是摆脱不掉那些似是而非的臆想,我的良心已经在悔恨中深深地忏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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