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六和塔,转而取道九溪去龙井村。
沿钱塘江向西再向北,一股清凉澄澈的溪流进入了视野,沿这条溪流往上走,就可以到达龙井村。
溪流从深山老林流淌而来,这些山并不陡峭,却有很多的沟壑。沟壑底下乱石丛生,沟壑旁边藤蔓交织。沿着溪流寻找,看得见脚下的路,却不知这路去往何处。
溪是山间的小河,据说这一路有九条溪,不知道这个“九”是说溪流很多,还是就是有九条溪。涧是看不见连续流水的溪,总共有十八条涧。所以这一路就叫九溪十八涧。
水浅的地方是浅滩,水从草丛中流过去。那些稍深一点的地方,即便积存了很多水,也还是看得清水下的石头和沙子。溪流并不宽,且中间堆有石块,我们可以借助这些石块自由地在溪流两边穿梭。
路上,我们遇到两位茶农,他们是龙井村的,一位与我们年纪相仿,另一位年长一些,爱和我们说话,我们叫他龙井阿叔。
他们边做向导,边介绍龙井村的茶叶。
龙井村位于西湖西南,村里的居民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靠种茶、制茶为生。茶农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去看看他们家的茶叶。
龙井茶的出名是因为茶叶产在龙井村,龙井村为什么叫龙井村呢?
老早的时候村里有一眼泉水,水流不息,人们认为这是龙赐的水,就用石头雕刻了一个龙头放在泉口,让泉水从龙口喷出。
后来一位风水先生路过此泉,建议村人筑井储水。于是村民在此筑井,把这口井叫做龙井。
说话之间,我们已经进了龙井村,龙井阿叔说,刚才说的龙井的来历是老人家传下来的,现在我带你们看看龙井。
龙井为直径大约两米圆形泉池。用小棍搅动水面,就可以看到水面的一条分水线,仿佛游丝一样不断摆动,村名们说是龙的胡须,就叫它“龙须”。
龙井阿叔说,这个水很甜,角子可以漂在水面上,角子就是我们说的硬币。说着,用手捧起一窝泉水,我拿出一枚一分硬币,果然可以浮在水面。后来,我在虎跑泉也做过类似的试验,两分硬币也可以浮在水面。
龙井阿叔说,这里的水好,水好茶叶就好,泡出来的茶自然就好喝啦。
这话没错。
龙井阿叔说,到我们家去,茶泡一壶吃吃。见我们有些迟疑,龙井阿叔说,你们到了龙井不喝杯龙井茶,不是就像没来过一样吗?放心,不要钱,我请你们喝。
杭州当过南宋的国都,很多北方来的官员把北方的官话带到了这里,临安的百姓也开始讲起了“官话”,久而久之,杭州话里就加进了浓浓北方“官话”的腔调。所以杭州话的“喝茶”叫“吃茶”,这让我想起了赵州和尚的“吃茶去”的公案。
于是,我也学着讲杭州话,在上海话里加上一点普通话的字和音,特别是在名词后面加上“儿”字,有点像电影里蒋介石讲的那种话。这样,我和龙井阿叔交流就减少了很多隔阂。
我们来到龙井阿叔的家里,他们的门牌号是龙井村3号。阿叔给我们每人泡了一杯茶,说,你们闻闻。果然,茶香扑鼻,这种香是新茶特有的,既不同于花生芝麻,也不似其他花草。阿叔说,这是今年的新茶,放在木桶里用石灰保存的,香不香,像新的茶一样的。
接着,阿叔向我们介绍龙井村的茶叶。
龙井村居住的人,以1983年为标准,男得一亩、女得八分、少得四分茶田。村里人的所有收入都来自茶叶,所以对种茶、采茶、炒茶都非常用心。
龙井茶的的采摘相当讲究。每年春天,茶农分四次按档次采摘青叶,“清明”前三天采摘的称“明前茶”,这时候才的采的都是特级茶,称为“莲心”,一斤干茶有三万六千颗嫩芽,这就是特级龙井。每亩茶田可收特级茶一斤半左右,其中要上缴二两。清明后到“谷雨”前采摘的叫“雨前茶”,这时,茶柄上长出一片小叶,形状似旗,茶芽稍长,形状似枪,故又称“旗枪”。“立夏”时采摘的叫“雀舌”。再过一个月采摘的茶,谓之“梗片”。
一般绿茶的外形要么是卷螺的,要么是弯曲的,龙井茶则是扁平挺直的,像一柄柄翠玉小宝剑。为了炒出这样漂亮茶叶,龙井茶在炒制过程比超其他绿茶多几道把茶叶压扁的工序。
炒茶每锅一次只能炒二两,一个熟练的炒茶能手,一天也只能炒二斤多干茶。
我们在茶农家品完茶后,选购了一些茶叶,五元钱买了一斤还是半斤记不清了,装在牛皮纸袋里,用蜡绳捆扎了一下。还送了我们一些石灰,说回去和茶叶一起放在罐子里,这样茶叶放一年跑出来还是绿的。
那一天,我第一次在茶农家里品茶,听茶的故事。哪一天,我还想去龙井村,不为品茗听故事,只为寻找当年懵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