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对于男人,特别是一个运气不好屡受挫折的男人,仅仅通过许愿来实现愿望是很困难的。
“如果给你重活一次的机会,你还会按照现在的方式生活吗?”老妇人用戏剧化的语调问她。
“当然不会。我将过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她用伴有希望的快乐语气答复。
老妇人用吓人的嗓音喊道:“生活将欺骗你,只有虚无与你相伴。”
1
她从噩梦中惊醒,以为自己上班要迟到了。
有一个女人让她恐惧不已,不论睡眠还是苏醒,时刻伴随着她,不给她任何机会可以自由地在新的空间遨游。
她重新看了看接下去二十个小时的任务。
她靠在床角,盼望着有一个新的表情可以取代自己每日都那么老套的表情。但愿她能摆脱骨头里渐渐老化的关节的困扰,重新焕发奕奕的光彩,昂起头面对那些被冠以美名的繁重的任务。
她从未厌恶过自己的美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厌倦了自己孤岛一般的生活。她想抓住一块朽木,借此抵达未知的彼岸。不必为了他人付出精力和时间,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呀!有时她琐事缠身,连喘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她从床上站起来,差点被昨晚扔在茶几旁的孩子的塑料玩具绊倒。她想起自己多次遭到变故的打击,而后重新站立起来。她打开紧锁的大门,光线渐渐射入房间,她慵懒地开始每天的痛苦旅程,好似那熄灭了神灯并保持缄默的人。
2
她睁开眼睛,盯着这些挤满了卧室和不长过道的女人。她戴上医用眼镜,假装勇敢的样子走到陌生女人们中间,好像是一个不可见的生物。
她清除回忆,对这些早上六点就来到的女客人们悲伤地笑了笑。她走过短暂的路程,脚步声在耳边回荡着,寻找着梦中那张脸,以此来摆脱她所厌恶的面具。
女人们的面容熟悉,却各不相同,带着新面纱。她们身上所拥有的各不相同的母性,使这个地方充满了美丽的东方气息。她凝视着她们,感到有些孤独。当这些女人的脸庞进入她的地盘、她的生活,她想起了自己似乎并不存在的孩子,心中掀起一阵强烈的思念之情。
陌生女人的队伍围绕着她,似乎她们从城市的秘密地道里走出,从电影院、时尚的商业大厅成群结队而来,在荒芜的冬季的清晨簇拥在她这儿。
幕布落下,房门关闭,她倦怠地审视着在她面前狭窄范围里晃动的各色身体和面庞。
一阵寒冷从衬衣领口直抵心房。她感到些许思念。尽管她位于卧室中,却感觉远离了熟悉的地方。
3
小孩的一声咳嗽将她从无梦无爱的熟睡中惊醒,她为小孩掖了掖棉被,以抵御狭小房间里的寒冷。
尽管在飞逝的繁忙白日里她周围聚集着各种面容,她却时常惊诧于自己被孤独深深围绕。
她曾经拥有许多伟大的梦想,就像五彩的气球向美丽的天空某个未知点飘去,却不知为何逐渐泄了气,飞到乌云身后,像雨点一般纷纷落到贫瘠的土地上。
惊诧的眼神逐渐屈服,富有生机的跃动变成慢节奏地移动,彩色的盒子里仅仅剩下了黑与白。
她感到灵魂被外界的嘈杂和内心的烦闷所笼罩,她的岁月轨迹为模糊的屈从所围绕,她好似一个大工厂中的小齿轮无法停歇,否则所有的部件都会瘫痪。
但在她心中还有一些东西畏缩在远处的角落,时不时地哭喊着不愿龟缩,拒绝从事那些只是编织了家门口的蛛网而抹去了她抱负的琐事。
4
在占据她空余时间的陌生面孔中出现了一个老友的面容,看上去比以前更漂亮了。这是那种不断给自己快乐,为他人作出些许牺牲的人。但是老友绝不会放弃自己的重要地位,以拜访一个以前认识而现在又没有共同利益的传统女人来打发白天时光的,这个女人的往事已被单调的生活像老鼠偷食般地吞噬了。
她中学时代英语老师的面容显现出来,这位老师曾经对她寄予厚望,预计她会有美好的前途,但现在都成为了蜃景。她不愿靠近老师,向她简短地述说自己的现状——寥寥数语就可道尽,毫无成就。她每天从事的单调工作和家庭重担消耗着她的能量和岁月。就像一个沙漏,一旦结束任务,就会重新开始。对于她现在的平凡生活,没有任何令人信服的真正缘由。
她在陌生女人形成的严密包围圈中行进,有何不同呢?
她决定选择一张面容来摆脱她的孤独、记忆和躯体的不适,带上面具,穿上新衣,在漫长的舞台剧中表演不一样的一幕。
她环顾左右,在玩具般木讷的眼神中寻找她想要的东西。
往昔的愿望盘旋着。
她注视着她们……
在她虚幻的短暂旅途中充满了怀疑。她低垂着头不再选择!
她们中的每个人,不也是每天有着自己的烦恼,这些烦恼像延展开来的橡胶丝般编织着平凡的生活?
她嘀咕着,匆忙为第二天在浅海游泳做准备,要带上所有日常的物品,以及看上去满是彩色补丁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