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不同的时期,我到中卫,中卫总是热情地拥抱我,给我带来一个个好梦。我想洋洋洒洒,把我积蓄在内心的中卫情化做千言万语,又怕这样会破坏她留在我梦中的神秘;我想直白:“中卫,我爱你”,又担心她不肯接受我的美意。
我的家在中宁枣园,是偏僻的农村。孩提时,我第一次出远门,去的是中卫。大概是八九岁吧,一个人坐火车,不用买票。冒险带来的快活,连并着一个农村孩子对城市的好奇一并锁定在我童年的记忆站点。那时候,我不知道我的大爹是怎么落户到中卫的,只是为有这样一个亲戚而感到十分庆幸,因为我再也没有哪一个亲戚可以给我进到城里去的机会。我现在还记得,火车到站是在十二点。小学阶段每到寒暑假去的时候,一下火车,我便直奔鼓楼西边的街道。那条街道有不少小人书摊,尤其是在电影院一带。下午的几个钟头里,我贪婪地读着一本又一本的小人书,就像一棵久旱的树苗尽情享受着甘霖的滋润。
那时在中卫街头巷尾摆设着的小人书,像现在一块饼子大小,称得上是孩子最好的精神食粮。我从火车站直奔影剧院门前,一头扎在小人书摊里,如饥似渴,囫囵吞枣,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直到夕阳西斜。我对文学的憧憬,就在这里得到滋养,开始生根发芽。有的时候,父母给的几毛钱全到了摊主手里,我犹不过瘾,恋恋不舍。于是低着头一路寻去,总会幸运的捡到几分钱,再去了却自己的心愿,真是达到了如醉如痴的境地啊。
后来和中卫的相约,是我人生征途上无奈的选择。那年我高考落榜,正是茫然的时候,大爹来了,说“何不到中卫复读再考?”于是我抱着一线希冀到了中卫卫中。父母为我付出的血汗钱,是压在我心头的重担,好在卫中没有让我失望。我在这里考上了大学,实现了人生道路上的一大跨越:毕业后由农家子弟升格为光荣的人民教师。
忘不了高三复读那年我寄居的那一家人对我这个外人的付出。那一对老夫妇在院子里架着锅灶,烧柴做饭,烟灰熏得脸上花黑。他们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胡作非为,在外闯荡,很少回家。老人常常发出无奈的叹息。那女孩还小,有十四五岁吧,却已经不念书了,在一个裁缝店里当学徒。在我的记忆里,她衣着干净,身材小巧玲珑,瓜子型的秀气的脸庞上透出迷人的纯真。没事的时候她会慢慢的翻看我的书本,似乎想说什么,但总是那样拘谨害羞。
这一家人的淳朴我永远感激不尽——他们只不过是大爹曾经的邻居,受大爹的托付给我以食宿的方便,可他们却像对儿子一样照顾我,让我在温饱中安心读书。临走的时候,我不能不向他们道谢,可是他们习惯了默默无闻,真情尽在不言中,我的任何话语都似乎显得有些矫揉造作。
和中卫这一别后,竟有十年没有再去相会。其间曾托大爹带一些东西给那一家去,还是我母亲备好的。母亲常常有意无意的提起人家对我的好,可我自己却连一点点心意也未曾表示过,心里的不安是何等的持久!
二〇〇二年,碰巧遇到上级组织中学教师到中卫观摩全国特级教师讲课的机会,我终于又一次和久违的中卫相会了。白天在中卫卫中有幸一睹教育专家的风采。晚上下榻在中卫宾馆。多么想去找回我梦中的中卫,可是闲暇难得。第二天,我一大早就出发,走在中卫的大街上,见到的却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中卫。高庙还是那个高庙,可它的四周却高楼林立,呈现一派繁华的新气象。身处其间,车水马龙,五光十色,嘈杂喧闹,眼花缭乱。中卫就像是一个童话里的城市,一夜之间换上了崭新的衣裳。不仅如此,她的身躯也以奇迹般的速度长大,显出健壮而富于动感的样子。我来到小时候第一脚踏上中卫的地方——火车站,当年破旧小站的影子已荡然无存,替换它的是一个散发着温馨、浪漫和典雅情趣的开阔广场。老人在这里晨练,年轻人来这里谈心。新鲜的空气、绿油油的草坪和曲曲折折的造型门,让人赏心悦目。我由衷地佩服城市规划者的匠心独用,我更惊叹今天的中卫人如此之快的学会了享受生活。
遗憾的是我仅有一天的逗留时间,无暇去游逛那一个个繁华的商厦超市。我想找到曾经给我照顾的那一家人,可是哪里还有当年那些破旧的土坯房的痕迹?那对老夫妇生活的好吗?是否还健在?那女孩,我想,要寻到她,应该是在灯火阑珊处吧。
三个不同的时期,我到中卫,中卫总是热情地拥抱我,给我带来一个个好梦。我想洋洋洒洒,把我积蓄在内心的中卫情化做千言万语,又怕这样会破坏她留在我梦中的神秘;我想直白:“中卫,我爱你”,又担心她不肯接受我的美意。我是那样想着回报她的情意,可她却保持着“一米阳光”的距离。还是与中卫的明天约会吧,让她立在我寻梦的坐标里。相信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们会再次相聚。那时的天,那时的地,那时的你,那时的我,不知比现在又要靓丽多少倍。
中宁被划到新成立的中卫市的消息,在二〇〇五年的春天传来,我内心产生出一种特殊的愉悦感情。我在我的家乡中宁,继续把热血献给我心爱的教育事业。中卫,现在我已属于你,你对我是那样亲切。虽然我无法去面对面诉说我的感情,但我的梦里总是萦绕着你的倩影。我默默的祝福你,愿你永远焕发着朝气活力,愿你的明天更加美丽富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