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运上空有一片乌云,而我的心里住着一群“太阳”,他们的名字叫老师!
——题记
太阳在空中忽隐忽现,一片又一片灰黑的云朵聚拢在它身边。夏去秋来,天气逐渐逐渐变冷,每一个人都渴望明媚的阳光。于是他们有的厌恶乌云,有的憎恨乌云,有的同情乌云,只有太阳,把它们聚拢在身边,一点一点去温暖它们……
“女子,等会特校老师来了,快准备洗脸吃饭。”
听到妈妈的呼喊,我的记忆来到2018年,这一年,我因为先天脊椎隐病的严重恶化,不得不辍学回家。本以为从此与学校、老师再无关系,却不想刚好碰上2019年郧阳特校的送教上门计划。可能这就是上天对残疾孩童的另一种补偿吧,我顺利成为了他们送教中的一员。像断了翅膀的鸟儿重新缝补好羽翼,他们带我飞出了辍学那段迷茫又无助的时光!
想到这里,我开心地收回双眼,驱动轮椅来到母亲身边。欢快地把手伸进洗脸盆,逗得水波一圈一圈往外荡漾,上个月一位特校老师来给我带的棉花糖放进嘴巴里,甜味也是像这样一圈一圈在我心里扩散。马上又要见到他们啦,我止不住心里的欢喜雀跃。即使我们已经认识三四年,见过很多很多次了。
“耶,今天早上喝粥啊!爸妈,你们说老师早上来吃没吃饭,要不要给他们留一点?”我这么说着,顺势斜身看了看锅,只见锅里一颗颗饱满又金灿灿的小米,正静静等着人来品尝。妈见我偏着大半个身子,恐我从轮椅上摔下来,忙笑声说:“多着咧,老师来了给他们煮鸡蛋吃,比这还有营养,你快喝你的。”
听妈这么一说,我猛然想起我们家有鸡蛋。于是便接着兴高采烈地吃了起来。吃完早饭,我出门发现太阳高了一点,山上植被看起来更清晰了。虽然现在已经到了植物凋零的季节,大片大片的树叶开始回归母亲怀抱,但与此同时,我们家门前种的一片油菜籽,却正绿油油地茁壮成长。天空的乌云似乎没有那么厚了,太阳公公一点一点温暖了它们悲伤的心,让它们变得雪白轻盈了起来,还有……
“煜琳,早上好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忙抬头寻声望去,只见三四个背着包提着袋的人,从山路上气喘吁吁地走来。我一边回应一边驱动轮椅上前,心里却纳闷儿他们怎么没有开车上来。结果就见他们布满泥土的鞋子,再回头看他们身后的路:我忽然想起,前几日一直下阴雨,山路早开不上车来。
因为屋里太小,妈妈早已在家门口摆好了桌子和凳子。老师们刚放下手里的包,没有来得及坐一下,喝口水。便先向我嘘寒问暖:“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没?看了哪些书啊?老师这次……”说着给我拿了很多书出来。
“哇!《少年文艺》!”我激动地喊出了声。没想到前几日随口一句“我最近在看《郧阳文学·好少年》杂志”,他们这次就给我带来了《少年文艺》,高高的一大摞。我捧着书,透过边角看见老师们勒红的掌心,以及一个装着书断裂了的手提袋……啊!我终于明白那个老师的裤腿上为什么也有泥了,原来她抱着书,看不清脚下的路。
眼睛像早起的乌云,随时都可能滴下水来,而心里却像此刻晴空万里的太阳,一片暖洋洋。
一位特殊学校专门为我请的男老师,拿着电脑坐在了我身旁。我听校长介绍了他优秀青年作家的身份,既感动老师们为我如此上心费力,又有些怯怯地看着男老师,我的文笔如此稚嫩,写的也尽是小家小事,而且……
自从周三校长把我一年写的文章编辑到一块发给我,让我认真检查一遍,然后出一本小册子后,我就连夜把所有的文章都看了一遍,并揪出了许多错别字和语句不通。今日这个拿电脑的男老师,便是专门来为我现场修改的。我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既害怕那么多小问题会把老师弄烦,又加上我坐轮椅,显然比坐在凳子上的老师高一些,电脑不大,字又很小……
正犹豫要不要张口说我看不清,男老师就已经细心察觉了出来,他用一只手做底盘,一只手扶着边角,将整个电脑托了起来。我刚还在考虑拿起来也没有地方放,这下被老师托得平稳又清楚,我不免与老师会心一笑。
我们一点一点融入到文章修改里,他的平易近人渐渐打破了我因为他身份带来的拘谨感。我们讨论这篇文章的“蝴蝶”应该怎样引起回忆,自然而然地打开整篇文章;商量那个地方应该是用这个字更形象,还是用那个字更生动;思考这里是用温婉如水的情感慢慢书写,还是开门见山地直奔主题……
剩下的两位女老师和一位校长。校长坐在旁边默默倾听,时不时发表下建议。两位女老师一个站在我左边,一个站在我右边。右边的老师细心地帮我抱着书,时不时地引导我。左边的老师,先是站在我身后,边看电脑一边夸奖我。
我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什么阴影挡住了,才发现太阳早已挂到中天,老师怕我太晒,因而帮我挡着,只露出一双脚晒着太阳。
我看着老师忍不住笑了:“哈哈,老师,我不怕晒的,您往后站,也别晒着啦!”刚说完此话,男老师也合上了电脑,我看到关闭前的屏幕上显示着11:24。我们已把文章全部修改好啦。
妈妈忙趁空端出一盘冒着袅袅热白烟的鸡蛋,鸡蛋刚一递到老师手上,她就转身塞给我说:“煜琳,瞧这鸡蛋拿到手里好舒服呀!滑溜溜的,不烫不凉。”妈妈见老师的鸡蛋递给了我,赶忙又递给老师一个。没成想老师把壳一剥好,又递到了我另一只手里……我拿着鸡蛋,心里暖乎乎地说了声:“谢谢老师!”
一个人的内心有多大,一生的旅程有多长?有多少东西可以填得满呢?光能装满整个房间,老师们一次次辛苦跋涉来为我送教到家,为我剥好一颗暖暖的鸡蛋,传来一份又一份无私的爱,我想,这些也足够照亮我的整个人生!
他们满手而来,空手而去。轻盈的步伐在渐行渐远,沉甸甸的爱却流进了我的生命。我望着老师们的背影高喊:“老师们慢走啊,下次再来!”
我在心中久久回味这三个小时,体验爱,享受爱,真是一件让人永远都不会感到厌烦的事情。然而我知道他们是必然要走的,因为除我在外,还有八十多个残障孩童等着他们送去知识的营养。认真想想,这个世界多么不公平,可在特校老师们眼里:“每个人都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没有绝对完美的存在,生命有限,但我相信支教助学服务是常青的。”
正是他们这种“助学常青”的精神和行动,用爱的教育使很多很多残障孩童明白:特殊不是异类,更不一定是社会的负担,而是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我们被赋予更多体验生命酸甜苦辣的机会,我们是可以奋发出生命奇迹的“折翼天使”,而他们,这些送教上门的老师,就是我们的“补翼人”。
老师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之外,远处一朵洁白如棉花糖的云,似是替我在天空继续目送他们。我的命运上空有一片乌云,而我的心里住着一群“太阳”,他们的名字叫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