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通常不会在走进别人的房间时说声:“噢!这才是人们感到宁静的地方!”我们通常下期望去分享一座古宅的安宁,比如说,在僻静郊区的一座古宅,周围是结着鲜红果实的树,雪松半掩住窗;或者某座修道院,门廊前面依稀可见搭着支架的橘树。但在那整洁宽敞、精心装饰过的房里,或在那座修道院里,绝无宁静可分享,最多只能勉强过日子。这是因为我们不明了别人生活中的苦闷和烦恼,而对自己生活里的些微不便却很敏感;在这些问题上,我们自己的眼睛夹不得一粒泥沙,而对别人遭受的灾难却视而不见,麻木不仁。
悠闲得以我们切身的感受为证,因为它不只是时间的因素,往往指着某种特别的心境。我们所说的空闲时间,实际上是指我们感到闲适的时刻。什么是闲适,感受它远比说明它更难。这与无所事事或游手好闲无关,尽管我们明白,它的确牵涉到自由支配时间的概念。等候在律师的客厅里有空闲的时刻,却无闲适之感;同样,我们在火车站换车,即使等上两三个小时,也享受不了那份清福。这两种情形,我们都不会感到安宁自在——在这种场合能安心读报、学习或回味往日在海外的游历,那是十分罕见的。这时,我们心里总是烦躁不安,毛焦火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儿作祟,就像我们在童年时不住地用脚去踢那慢吞吞的四轮车的软垫。
悠闲意味着不仅有充裕的时间,而且有充沛的愉快度时的精力(不懂得这个道理,会感到百无聊赖),同时,要真正领略到悠闲的滋味,必须从事优雅得体的活动,因为悠闲所要求的活动发自内心的自然冲动,而非出自勉强的需要,像舞蹈家起舞或滑冰者滑动,为了合着内在的节奏;而不像把犁人耕地或所差跑腿,为了得到报偿。正是这个缘故,一切悠闲皆是艺术。
但这是一个难办的问题,时光啊——何其疾速!我们必须结束这段闲话,各自行动起来才不枉费光阴——唯一愿别登上它单调的车轮!这样,我们愈是感到工作的乐趣,就愈少尝到无聊的滋味,如果碰巧我们的工作很有意义。唉,可惜我们今天的工作常常无益。让我们乞求那位白胡须的老人吧!请他赐予我们闲暇,并给予使用它的快活精力。圣者,请为我们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