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为了你,我来了以后才发现这个植物园从前来过,就不想冒着高温再逛第二次了。”似蕴解释道。
幸子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减轻被帮助的负担。
似蕴是业内公认的好脾气,对所有人都保持热情和礼貌,原因在于她刚出道那年,家人曾经因为剧组的不平等对待与导演对峙。这件事被有心人扭曲,似蕴一家被冠上耍大牌的帽子,遭受到不少网络暴力。
尽管事后经过澄清,似蕴一家找回了清白,可曾经受过的伤害依然存在,似蕴对此胆战心惊。
幸子沉默半晌,小声道:“颠覆城市的糖果雨,不会再下第二次了。”
这是《糖果少女》中的一句台词,主角被怪兽迷惑,撒下了足以摧毁城市的糖果雨。幸好她在最后挣脱迷惘沼泽,及时收回了这场雨。
她已经足够强大,足够直面内心。
似蕴闻言,稍稍愣住。过了好一会儿,她笑着对幸子说:“我总感觉和你很亲近,或许是因为我从前养过一只小猫,它也叫杏子,木口杏。”
“真的好巧啊。”幸子点点头,她在庆幸,似蕴的猫不叫桃子也不叫李子,叫杏子最好听。
幸子要来了似蕴的个人账号,理由是归还姜茶和暖贴的钱,似蕴没有拒绝她。
哪怕事后那笔转账一直没有被收下。
5
这所中学没有掐尖分班的传统,幸子高中分科后,幸运地和似蕴分到了一个班。她们的座位挨得近,理所应当地被分到一个学习小组。
小组四人,剩下两个一个是寡言少语的优等生,一个是闲散度日的差生,幸子跟他们话不投机,更依赖似蕴。
似蕴高中时片约较少,一方面是为了学习婉拒了部分合作,另一方面是她如抽条柳枝般持续增加的身高,越过了最能体现少女特质的阈值。
她逐渐陷入无戏可拍的尴尬期。
相熟后幸子为她鸣不平:“要我看,哪里是你的个子太高,明明是那些男演员太矮才对。”
似蕴拍着她的手安抚道:“我不能演一辈子的小女孩呀,转型不是坏事。”
虽然是同龄人,但似蕴待人处事总是温和平静,哪怕遇到再过分的恶评,她都能在节目中用谈笑风生的语气念出来。反观幸子,像一只得不到主人认可的斗败公鸡。
幸子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把彼此摆到同一个平面上,似蕴用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她,她却习惯身居低位,用仰视的姿态为似蕴冲锋陷阵。
相处久了,偶尔也会有风言风语,称幸子为了笼络似蕴,获得资源,无所不用其极。
幸子听在耳里,并不在意。
似蕴哪里是那么容易笼络的,若她明白,也不会至今都不敢以好朋友的身份自居。
高三那年,幸子还是和似蕴冷战了。
那年班里新来了一个转校生达米安,他拥有外国血统,金发卷曲,苍白面孔上生着一双忧郁的眼睛。
有人夸张地将他的样貌比作纳西索斯,但他俊美且多情,会与漂亮姑娘结伴出现在台球厅、溜冰场和私人影院,唯独不会出现在自习课上,幸子这个考勤员没少因为他心烦。
有时管得多了,他会抬手对幸子比出噤声的动作,嘴角微弯,看起来轻佻又多情:“我保证是最后一次,还请你手下留情。”
这当然是一句空话,幸子毫不留情,每次都记他缺勤。
幸子撞见他和似蕴相拥是在一个雨天,她留校帮老师整理资料,傍晚才离开。路过长廊,她的余光被空教室里的人影吸引,转过头去,看见达米安伏在似蕴耳边说着什么。
再然后,他伸手将似蕴拥进怀里,过了一会儿,似蕴抬手回应了这个拥抱。
长廊外疾风骤雨,电闪雷鸣,幸子记得自己从前和似蕴聊起理想型的话题,似蕴青睐真挚温柔且善良的男生,和达米安半点不沾边。
回想起初次见面,达米安骑着摩托车,载着少女沿着校园主干道的斜坡俯冲而下,蓄满雨水的松动地砖被车轮碾过,脏水溅湿了似蕴和幸子的裤腿。他连句道歉都没有,就这样疾驰而去。
幸子半是气愤半是埋怨,似蕴却在原地,望着摩托车离去的方向站了很久。也许那时有些事情便现出端倪,是她太愚笨,不明白似蕴越是循规蹈矩,越是容易被离经叛道的事物吸引。
但幸子不愿见好友沉沦,旁敲侧击地同似蕴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