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
草原山泉。
羊群牧歌。
这就是美丽凉山的素描。
凉山在哪里?
它不在“彝人制造”的故乡,也不在“天路”到达的地方,而是在我们贵州的西部,海拔2900米的坡上草原。
雄伟、高大的牛棚山连绵几十公里。山顶上是一望无际、平坦的坡上草原。草原的下面,清清的小溪旁边,缓缓的半山坡上,稀稀散散地居住一些与草原为家,以牧羊为业的山民。
山脚下的人称他们为凉山人。
凉山人称山脚下的人为热处人。
凉山与热处是相对而言的。居住在高山上,气候较凉,不能种稻子的地方叫做凉山。地势较低,气候较热,能种稻子的地方称之为热处。
当然,在很早以前,凉山还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也就有了有女不嫁凉山人的说法。
凉山的年轻人无法理解,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祖先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是为了躲避当年的匪患还是瘟疫,或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
凉山的男人有着大山一样坚实高大的身躯,凉山的女人有着山泉一样清纯婉转的歌喉。
他们勤劳、朴实,是草原上永远的主人。
三月的坡上草原,天高云淡,轻风徐徐。高山上的杜鹃花开得正旺盛,红的似火,白的如雪。碧绿的草原上,不知名的小花在风中轻盈摇曳。
山泉淙淙,鹰击长空。
凉山人赶着他们的牛羊,从草原的下面缓缓走过来。洁白的羊群,如一朵朵的云彩,在草原上轻轻地飘动。
顺着牛羊走来的山路,我们一路往下,走过十八弯的山路,就可以抵达凉山人朴实无华的家园。
从远处看去,小村就像童话里的世界。几栋小木屋,掩藏在绿树丛中。旁边的一处山崖上,飞泉如雪,轻轻地飘落。
村中所有的房子都是用木头建造的,因为这里距离公路很远,很难运来砖、石、水泥。凉山人就地取材,从山上砍来松树,请一两个木匠和一群亲戚来,花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建好一栋木房子。新建的木房,柱子、木板都是新的,还散发出淡淡的松香味道。木房的上面覆盖着鳞鳞的青瓦,凉山人长年居住在木屋里,冬暖夏凉。
凉山的牛、羊圈也很特别。他们用木头一棵压着一棵垒起来,成正方形或长方形,连圈门都是木板做成的,需要开门的时候,只能把木板一块一块地抬出来。需要关门的时候,又把木板一块一块地放回去。
圈的顶上,用木头搭了一个“人”字形的顶,上面覆盖着青青的松树叶。整个的造型,让我们想到了远古时候,我们祖先居住的家。凉山人的家,还保留着一些远古的气息。
这是春天的正午,阳光暖暖地洒在青瓦木房上。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阵树叶淡淡的清香。
村里的轻年人都到草原上干活去了,只有三五个老者老太,抱一支拐杖,眯着眼坐在树荫下乘凉。几个小孩子,在大树下用瓦片、树叶、泥巴玩“过家家”的游戏,满脸的泥巴和可爱。
几只小羊羔,在阳光下欢快撒着小蹄跑来跑去。
山间四月,凉山人的家园是安静、祥和的。
七月,凉山人种在草原上荞麦开花了。
荞花星星点点,有粉红的,有紫色的,一大片连接着一大片,十分壮观。轻风起处,仿佛无数张五彩的毯子在高原上温柔地舞动。
阳光下,蜂蝶曼舞,清香阵阵。
一两个月后,高原上的荞麦成熟了。沉甸甸的荞仔,密密麻麻地缀在高高矮矮的枝杆上。
荞有两种,一种为甜荞,果实呈三角锥形,味甘甜,产量较小。另一种为苦荞,果实近圆球形,味苦,但产量较高。凉山人种苦荞的多,种甜荞的少。
荞麦成熟的季节,高原上金风阵阵,荞麦在风中发出沙沙的歌唱,等待凉山人的收割。
这个季节,是凉山人最忙时候。他们几乎是全家出动,起早摸黑,他们必须趁着晴朗的天气,抓紧把荞麦割了晒在地里。等到了绵长的雨季,秋雨要下十天半月的,不利于收获。
由于种的荞麦多,一家人要忙十多天才能割完。
割荞麦的日子里,高原上到处是弯腰收获的凉山人。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是流淌的山歌。
中午的时候,在地里干活的凉山人开始做他们的午饭。他们大都天不亮就从家里出发了,马不停蹄地干了一个上午,都很饿的。
他们安排出一个人去专门负责这件事情。这个人找来一些柴,在荞地旁边的空地上生起火,把洋芋、在家中烙好的荞粑放在火中烤。一缕缕的青烟,袅袅地升上天空。高原上处处飘荡着烤洋芋的香味。
凉山人的午饭就是吃烤洋芋、苦荞粑,喝山泉水。当然,也有些老者,用矿泉水瓶装了一小半瓶苞谷酒,这时候喝上一口,也是十分过瘾的。
看到放羊的孩子,或是没有生火的割荞人家,他们会真诚地请你过去,和他们一起吃几个烤洋芋,喝上两口从喉咙辣到肚子的苞谷酒。他们的朴实,让你没有理由拒绝。
我一直认为,在现在田园劳作当中,打荞是一个很优美的动作。
打荞分为双人打荞和单人打荞两种。双人打荞使用的工具叫“连杆”,凉山人不说“杆”而叫“该”。形象地说,就是双节棍。只是每根棍的长度在1.5米左右,两根棍加起来的长度有3米左右。
打荞的时候,荞麦就堆放在中间,两个打荞的人面对面站着,第一个人双手挥起“连杆”,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圆弧,惊鸿一样打在荞麦上,另一个人接着抡起、打下,就这样一下一下打了起来。打荞的人几乎是全身都在扭动,“连杆”在空中翻飞,带着呼呼的风声,噼噼啪啪地在荞麦上响起,非常有节奏感。
打荞场上,凉山的男人和女人们轮番上阵,边说话边干活。
如果对打是两个凉山女人,而又长得有些美丽,长辫飞舞,上下扭动,凉山男人们的心里,就像三伏天喝了蜜一样的甜。他们粗野地开上几句有点荤的玩笑,或即兴吼上两首山歌。凉山的男人,就像他们脚下这片土地一样,真实地表露着他们的欢乐。
单人打荞就要单调得多了,这是在没有其他人员的情况下,一个人使用的一种打荞方法。打荞的人把荞把子码成一个长条形,一个人,双手持1米多的木棒,双脚站在荞麦的两边,双手舞着小棒,边打边往后退。
无论是双人打荞还是单人打荞,看上去都像古老的舞蹈。如果以后开发坡上草原旅游,这是一个值得保护和开发的项目。
出门看见妹爬坡
背着篮子汗水流
哥哥有心帮妹背
又怕妹妹不理我
山歌是凉山人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他们高兴的时候唱山歌,悲伤的时候也唱山歌。他们用山歌歌唱他们的劳作,他们用山歌想念他们的心上人。
凉山人的感情是奔放的,他们赶着羊群在草原上不停地游动,山歌伴随着洁白的云彩,在草原上轻轻地飘扬。
他们唱山歌是有讲究的,山歌只能在山上唱,不能在家里唱。如果有哪个冒失鬼在家中哼出一句山歌,必将招来老者们的一顿臭骂。年轻人只能和年轻人唱,老年人只能和老年人唱,就像开玩笑,不能乱了辈份。男女对唱时候,只能和其他外姓人唱,自己的亲姐妹,是绝对不能唱的。
在凉山,有一个笑话。有一家两姐弟,在一片玉米林里相遇,弟弟远远看见一个女的弯腰在地里干活,山歌立即从口中唱出:
唱首山歌给妹听
“妹”字未唱出口,他的姐姐抬起头,他立即改为:
唱首山歌给党听
之后,红着脸跑了。
场面最大,最热闹的山歌是在过年唱的。
凉山人一年忙到头,没有一天好好放松过、休息过。过年的时候,大人小孩都高兴。他们的快乐,并不是吃好的,穿好的。说实在,现在条件好了,他们说,平时吃的和过年吃的都差不多。他们的快乐,可以一样不做地从大年初一玩到初三,到山上去唱山歌。
凉山的年轻人,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打扮得十分美丽、精神,汇聚在草原上唱山歌。成百上千的人坐在草原上,一唱一和地对歌。唱得好的大家一起拍手叫好,唱得不好惹来一阵哄笑。没有导演、没有主持人,他们的山歌唱得很自在。歌声飞过草原的天空,飘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草原上海拔高,天气变化无常。凉山人在草原上生活得久了,也掌握了一些天气变化的规律。他们可以根据看到的天气情况,及时判断会不会下雨,下得有多大,会不会有冰雹,需不需要马上回家等。
云彩跑普安
有雨下不干
云彩跑水城
有雨下不成
上面这四句话,就是凉山人总结出来的天气规律。凉山人说,天空中乌云移动的时候,如果看到乌云是往普安方向去的,必须立即赶着牲口回家,要不了多长时间,必将有暴风雨。如果是往水城方向去的,你大可不必慌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尽管这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他们说,一般还是准的。
当然,也有例外的事情发生。
高老者和李老者都是凉山的牧羊人,两个老哥每天都会在草原上相遇。每一次相遇的时候,高老者递给李老者一根冒着烟的长烟斗,让他美美地抽上两口自家种的老旱汉烟。李老者递给高老者一个小酒瓶,高老者也美美地喝上一小口。
有一天,天空突变,才几分钟,乌云四涌,天空电闪雷鸣。
李老者和高老者都在草原上放羊,漆黑的乌云就在他们的身边横冲直撞,惊天动地的炸雷就在他们的头上爆响。
李老者十分害怕,他以为传说中的天崩地裂要出现了,赶紧拉上高老者,说要出大事了。连牲口都顾不上,连滚带爬地跑回家里去。
回到家中,天空中只下了几滴雨又放睛了。而李老者和高老者都摔伤了腿。两个老者在家中休息了5天。
第6天,两个老哥又在草原上相遇。
高老者递给李老者长长的烟斗:“你狗日的谎报军情,把我吓球够完。”
李老者递给高老者一个小酒瓶:“还不是为球了你好。”
两个老哥躺在草原上哈哈大笑。
后来,凉山人在放羊、干活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些人,开着小车,挎着照相机到草原上来游玩。他们又是欢呼又是跳的,玩够了,就在山上烤洋芋、烤羊肉牛肉吃,喝啤酒。
肉是他们从山下带来的,洋芋是他们和凉山人买的。凉山人老老实实地说,吃几十斤洋芋,就算送给你们了,我们地里多的是。但是人家一定要给钱,并且说不收钱就不要洋芋。凉山人只好收了他们的钱。有时,他们一天也会收到几十块钱。
从此,草原上热闹了起来,特别是三四月间的时候,旅游的人更多。凉山的放羊娃,又多了一份工作,边放羊,边扛一个大口袋,专门拾捡游人丢下的啤酒瓶、矿泉水瓶。一天下来,也可以捡一大口袋。一是美化了草原的环境,二还可以把这些东西卖了,有几块钱。
后来的消息更让人激动,说是要在草原上建风力发电站、要开发草原旅游,上草原的柏油公路今年就要修上去。
从此,凉山人的夜晚又多了更多的话题,他们围坐在红红的柴火旁边,心情激动地议论着这些事情。他们憧憬着,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加美好。
他们干活的时候手里更有劲,心里更踏实,更有希望了。他们用山歌表达着他们的心情——
唱首山歌给党听
党的政策暖人心
又建站来又修路
幸福日子火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