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团团长接过大王庄阵地,刚刚把全团部队分布开来,天就大亮了。双堆集的敌人一下放出两个团来,像只发了疯的老虎,张开大口想要把大王庄一口吞下。
两个团的敌人迅速逼近了大王庄,双堆集的大炮又开火了,这一回炮弹落在了前沿阵地上。炮弹猛轰过后,敌人便像江河决了口似的逐浪翻滚,汹涌地向大王庄杀了过来。
前沿阵地被迅速撕开了几个大口子。
大王庄已成了一片废墟,五十九团还来不及在庄里修起核心阵地,敌人便已经杀进了大王庄的中心。五十九团的战士藏身在毁坏的战壕里和墙角边,同敌人进行拼杀。庄里庄外掀起了一片喊杀声,敌人拼杀的很凶。五十九团团长眼看阵地快要失守了,便急着叫师长赶快来增援。可师长手里哪里有兵,两个主力团昨天晚上在大王庄打了一夜,天明时刚撤下,饭还没有吃呢。
侥幸的是,大王庄战斗的危险局面被中原野战军六纵队司令员王近山看在眼里。他发现大王庄阵地危急,便命令他的四十六团赶快上大王庄来增援。四十六团赶到大王庄南面,从六十团突破前的阵地翻出战壕,向大王庄里冲去。
正在这时,双堆集敌人的几辆坦克赶了过来,坦克对准四十六团疯狂压过来。
四十六团被切成了两段,前面一个营翻进了大王庄,杀进了敌人的战斗群中。村庄外面的部队被坦克压在壕沟里,纵横交错的壕沟上下到处都是战士们的尸体,到处都是流淌着的鲜血,到处都是喊杀声和炮弹、子弹、手榴弹掀起的尘土。尘土弥漫在大王庄外面,像狂风卷起的沙尘暴,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五十九团得到四十六团的增援,战士们便欢呼大叫着向敌人发起了反冲锋,增援上来的四十六团一见这形势,便拉成了一张大网,从战壕断壁中猛冲过去。
上阵还是亲兄弟,两大野战军的两支小部队在大王庄上汇成了一股狂涛,一下把敌人压退到半个村庄以外。敌人的新增部队又拼杀过来,同五十九团和四十六团激战在一起。到处是刺刀碰撞的响声,到处是战士们的厮杀声和撕肝裂胆的惨叫声,好一场奋战啊!战壕里战士们的尸体一层叠一层,炸塌的地堡和倒塌的残壁下,到处都是鲜红的血迹。
两支军队在大王庄里血战到下午三四点钟,张怀忠打电话给黎青:“你手里还有兵吗?大王庄的战斗打得极凶,双方伤亡都不小,一定要派人去增援。”
黎青说:“行,我手里还有一个营。”
张怀忠一听,电话里传来了他的笑声:“啊?你还有一个营,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预备队,是从你那里学来的。”
“这话我听不懂。”
“你不是告诉过我,许世友打仗时,不到时候,他的预备队一个兵都调不动吗?”
“好,现在是时候了,赶快用上吧!”
黎青把一营营长钱锋调过来,两人举起望远镜,对大王庄里的情况细看了一遍,定下了增援的行进路线。钱锋把他的一个营分成了两路,分别从大王庄东南角和西边,以小队的方式杀进了大王庄。
大王庄里新添了这一小部队的援兵后,枪炮声更激烈了。双方这样的一场大厮杀,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在大王庄的东南角上,中原野战军一个连驻守在一段蜿蜒曲折的战壕里,一群打疯了的敌人向四十六团这片阵地反复冲杀了几次,六十团一营的一个连来到这片阵地上,正赶上这场厮杀。一营的战士把敌人打下阵去,跟四十六团的战士欢喜地抱在一起,眼含热泪。四十六团的战士说:“我们的机枪打坏了。”六十团的战士便把一挺机枪送给了四十六团,四十六团的战士问六十团的战士:“你们有什么困难?”六十团战士说:“缺少手榴弹,我们原先带来的手榴弹都快扔光了。”四十六团便送了两箱手榴弹过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在大王庄的东南角上,这两大野战军的两支小部队挤在同一条战壕里,战士们的热血在心头汹涌,凝聚成钢铁一般的意志。在同一个战壕里谱写出来的英雄篇章,由新华社记者贲育专门采写了一篇战地记事,该文后来被收入有关淮海战役的文集里。
天黑后,黄维发现自己的部队伤亡惨重,便命令部队从大王庄上撤回来。一场大血战,一场八个团的恶战在大王庄上演,把大王庄打得天翻地覆,成了一片淌满鲜血的土地,留下了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在这里用鲜血和生命写就的英雄诗篇。
大王庄战斗结束后的第二天,成钧命令二十一师六十一团派一个营去把尖古堆夺下来。这个营刚冲上尖古堆,便遭到敌人毒气弹的攻击。二十一师师长谢锐一听敌人用毒气就火冒三丈,调了六十一团另一个营来攻打。他命令战士们把自己的尿浇在毛巾上,再加上蒜泥敷在鼻孔上。我军把大炮小炮集中在一起,朝尖古堆猛打一气。战士们带着土造的防毒面具冲上了尖古堆,把敌人消灭干净。
尖古堆战斗胜利结束了,血战大王庄这场大戏也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