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一的心里一阵疼痛,泪水像两条小河一样顺着脸庞流淌。她咬咬牙,叮嘱家里人,不管任何时候,一定要帮她周旋,决不能让那位摄影师找到她。家人都能理解她的心思,一个个含泪答应。
四
自打从木棉村回来后,萧风何常常对着那些木棉花的相片发呆。斗转星移,终于又到了木棉花开放的季节,萧风何急匆匆地来到了木棉村。
哟,才一年时间,村子里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村口一块大大的黄腊石上刻着“木棉村”三个红色的大字,一条崭新的公路直通村里,村民的房子全变成了一层小别墅,还有文化室,广场,球场,再加上火红的木棉,高大的榕树,简直就是现代城里人梦想中的天堂。萧风何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赶紧寻找那几棵木棉。没错,这里还与往年一样,这是他最熟悉最眷恋的地方,只是不见捡拾木棉花的姑娘。
萧风何走到柳依一家,老房子变成了新房,他试着敲了敲门。
“你好,找谁?”一位四十多岁的阿姨打量着萧风何,客气地问。
“阿姨好,请问是柳依一家吗?”
“嗯,找她有事吗?”
“我,我想见她。”萧风何有点窘迫。
“她不在家,什么事跟我说吧。”
“我,我……”萧风何想说我喜欢她,我爱上她了,我想她……可这些又怎能对阿姨讲?萧风何不禁胀红了脸,手足无措。正尴尬间突然急中生智,他从背包中取出那张随身携带的相片,恭手递给阿姨。“我是摄影师,我在拍摄木棉花时无意中拍到了她,特意来把相片送给她。”
哦,真是个有心的年轻仔。“那你把相片交给我吧,我会交给她。”阿姨和蔼地说。
“她,能否请问她去哪了,不在家吗?”萧风何不想错过机会,紧追着问。忽又觉得有些不妥,赶紧补充道:“我想见见她。”
“她去省城干工了。”阿姨想让他死了心。
萧风何一阵失望,“那,那对不起,打扰了,您是依一的母亲吧。”
“是的。”两个字中穿透着苦涩的味道。
萧风何有些沮丧,事情怎么就那么不凑巧,来两次人都不在家。可既然来了,他还是像以往一样,白天在村子里拍摄,晚上住在附近的镇上。有时与村民们闲聊,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了解让村民们自豪的津津乐道的生态文明村建设,了解与柳依一有关的一切。
五
柳依一在门口晒衣服时,又被那些红艳艳的木棉花感染,无限情思便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她望着自家田埂上那几棵盛开的木棉,任思绪飞得很远很远……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田埂上,柳依一几乎窒息,心里一阵慌乱,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她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贪婪地望着他。两年来的思念蓦地爆发,她抬脚就要奔向他。手里的洗衣盆“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惊醒了,她不能,不能见他,旋即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透过朦胧的泪眼,田埂上的摄影师清俊、落寞,像个丢了魂儿的人,又像是爆发前的火山,看似安静的外表下潜藏着摄人心魄的热量。他在田埂上踱来踱去,突然朝这边走过来。
柳依一赶紧转身进门,拉着妈妈就往门口推,“他,他来啦。”说完躲进旁边的卧房里,把门从里边反锁上,这才嘘了口气。
柳妈妈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门就被叩响了。看着面前的摄影人,柳妈妈的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好风雅的小伙子,只怕是依一没有那个福气。柳妈妈明白女儿的心思,只好按着她的意思去做。
随着对话的继续,柳妈妈对萧风何的印象越来越好,她的心里却越来越痛苦,要不是十多年前自己太疏忽,也不至于给女儿造成终身的伤害……
柳依一躲在卧房里,把耳朵紧贴在门缝上,屏住呼吸听萧风何和妈妈的对话。听着萧风何那深情的,失落的声音,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淌,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多少次,她本能地想打开房门,出现在萧风何的面前。但一想到自己近年来的遭遇,尤其是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时所遭受的种种莫名的冷遇,她的心就一下子凉到了脚后跟。
时间似乎过了很久,萧风何终于失望地离开了。柳依一仔细端详着妈妈递给她的相片,红火火的木棉花,绿盈盈的水稻田,红绿相间、相得益彰。这张相片里有他的体温、他的汗水、他的思念。她轻轻地啜泣,泪水滑落在相片上,浸湿了萧风何的思念。过了很久,她缓缓地拿出厚厚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郑重地写下“2月14日、晴、有风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