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唐朝人洒脱,喜好饮酒作乐,席间观看舞蹈表演,也就有了不少以此为职业的舞姬。
对于舞姬而言,霓裳羽衣舞太过高调,剑舞过于英武,有一种舞蹈火遍大江南北,那就是柘枝舞。
这种舞蹈,从西域传来,风靡大唐一时。
唐文宗太和七年,宗室李翱担任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他喜欢交朋结友,经常邀人饮宴。
一次,宾客们欣赏到了柘枝舞,曼妙秀丽的少女表演的舞蹈,让主宾都如醉如痴。
表演柘枝舞的两位舞姬之中,有一位少女面带淡淡的愁容,甚至几次垂泪,正是强颜欢笑。
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经喝得有点多,没有能够注意这些细节,只有席间一位叫作殷尧藩的人,看到了这一点。
2
殷尧藩可谓一个奇人,他喜好山水,曾有一句名言:“一日不见山水,便觉胸次尘土堆积,急需以酒浇之。”
在那一场宴会中,殷尧藩似乎没有喝醉,他看到那个歌姬有些可怜,突然还在电光火石中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著名诗人韦应物,曾任苏州太守。
殷尧藩现在是作为李翱的幕僚,来到潭州,在此之前,他与韦应物来往密切,多次出入韦府。
殷尧藩确信,席间跳舞流泪的那个舞姬,就是韦应物的小女儿!
一定不会错。
3
韦应物年轻的时候,就做了唐玄宗的贴身侍卫,一度成为欺男霸女的长安小霸王。
在安史之乱之后,唐玄宗逃入了蜀中避难,韦应物因此失业了,变得愁眉不展,这个时候,妻子递给了他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两个字“读书”。
韦应物像变了一个人,认真读书,当了20 多年的地方官。
《简卢陟》
可怜白雪曲,未遇知音人。
恓惶戎旅下,蹉跎淮海滨。
涧树含朝雨,山鸟哢馀春。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
妻子去世以后,韦应物独自抚养两个女儿长大,大女儿出嫁的时候,他写诗送别,回家却抱着小女儿,感慨“幼为长所育,两别泣不休”。
曾经鲜衣怒马的韦应物,3年苏州太守卸任,却凑不齐回家的路费,直到病死在郊外寺庙里。
她的小女儿不知流落何方。
4
宴席上,殷尧藩情不自禁地站了出来,向宾客表明,自己要为舞姬献诗。
于是,殷尧藩缓缓吟诵自己的诗作:
《潭州席上赠舞柘枝妓》
姑苏太守青娥女,流落长沙舞柘枝。
坐满绣衣皆不识,可怜红脸泪双垂。
这首诗意思并不复杂,甚至连歌姬也听懂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宾客们都很诧异,纷纷上前询问来由。
舞姬这才说出了自己确实是姑苏太守韦应物的女儿,因为母亲是妾室,被嫡妻所排挤,这才流落外地。她怕说出来丢了父亲的脸,所以一直隐忍不发。
5
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李翱更是惊得连下巴都要掉地上了,他性格大度豪放,没有怪罪歌姬,更没有怪罪殷尧藩,反倒是在自己的幕僚中,挑选了一个不错的年轻人,撮合两人结为佳偶。
再说殷尧藩,他一举三得,既解救了舞女,又让她有了归宿,还留下了一首颇为不错的诗歌。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福报,在后来的科举考试中,殷尧藩本来已经落第,但因为尚书为之鸣不平,竟然又重新选为进士。
当日他救下弱女子,后来他也被人相助,岂不是有种说不清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