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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千山万水的远行

时间:2024-01-20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李 骏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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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队长让我们每个人在各自的宿舍待命,等候通知。我们班一个宿舍共12人,大家在屋子里唧唧喳喳的,不知谁会被命运叫去谈话。在经过漫长等待后,队里通讯员的脚步声终于在门口响起了。他一进门,大家的话便戛然而止。通讯员刚一开金口,就点了我名字,问是哪一位。我觉得血液与呼吸都静止了,甚至有几十秒的时间,整个大脑里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才回应地站起来,说我就是。他说:“教导员叫你过去谈话。”我只觉得心在怦怦直跳,跳出了胸膛——怎么会是我呢?从我们班到队部,其实只有二十几米,但我觉得那似乎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条路,脚下真的像灌了铅似的痛苦。我跟着通信员来到队部,低低地弱弱地喊了一声“报告”。只听到教导员说:“进来。”我进去后,他对我说:“叫你来,你知道是什么吗?”我把胸脯挺得笔直,但不敢抬头,说:“不知道。”教导员说:“嗯,你在三个月的强化训练中,表现不错,现在交给你一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希望你能圆满完成。”我挺了挺胸脯并抬起头说:“请首长指示,坚决完成任务!”教导员说:“这是一个非常保密的任务,不能对任何人讲。你住的对门有个学员因为专业成绩不合格,面临退学,明天就走。你的任务就是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天早上,必须看好他,不能让他发现,更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明天一早我找他谈话,火车票已买好,谈完话后由你和另一个骨干送到天津西站,安全顺利完成交接。”我一听,在为自己心中命运的巨石落地同时,又为战友感到特别惋惜。出门时,才发现全身都是冷汗,特别是手心,几乎可以攥出水来。这时,满楼道里,各个班都有人把脑袋伸出来张望。由于自己心里有了底,我装作若无其事,脚下觉得特别轻松,仿佛是踩在云朵之上。回到班里,大家从一片热闹声中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把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一个湖南的同学打破了沉静,说:“是不是确定你啊?不要灰心,大不了明年再考。”我扫视了一下同学,他们的目光都很复杂。我装出平静的语气说:“不是我啊,谢谢。”整个宿舍一下子又安静了,有人的脸上开始又呈现复杂与惊慌的表情。所以,那一夜,同学们,一个个翻来覆去,睡得特别不踏实。而我,却是进入军校后度过了最为轻松的一夜。整个晚上,我跑到对面要退学的那位战友的房间好几次,看他是否睡着。开始,他倚在床上,从黑夜中看着我。我第一次进去时,他没有理我。第二次进去时,他突然说了句话:“你跑我们班干啥呢?”我在黑暗中心里一慌,随口说走错了门。他可能有预感,说:“你走错两次了。”我本想说自己有夜游症,但话还没说出来,心却虚了。好在队里规定,各个班睡觉都不许关门,我便躺在自己床上盯着对面的动静。越是这样,班里的人越是睡不着。一个河南的战友终于打破平静:“你这么晚了不睡,总是起床,干啥呀。”我们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过了一晚,漫长的一晚看上去风平浪静。终于到了第二天早饭后,队部开始找退学的同学谈话,这一批我们学员队共退学四个。我受领任务,去车站送那位战友时,一路上他强忍着眼泪,不和我们说话。过安检的时候,我向他招手说:“明年再考回来。”他理也不理,径直走了。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天津西站里,一时五味杂陈。想起如果这个人是自己,不知该怎么办呢?送走这位战友后,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叹息不已。没想到,第二年,这个同学真的又考回来了,不仅报的是同一所学校,而且上的还是本科班!有一次,我在训练场上见到他时,主动与他打招呼,但他同样没有理我。

  从此,我们的生活走上正轨,训练的艰苦与读书的紧张,一直伴随着我们直到毕业。由于我们指挥系是全程淘汰,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我们每天除了训练,还有文化通用课、专业课与政治课,特别是会议很多,队里的领导一讲就是好长时间,让始终有些羞涩的我总是感到羡慕。除此之外,我和另外两个战友,还得在深夜里负责学员队的黑板报制作。我主要是提供内容,他们两个设计版面并上版调色。他们俩用粉笔做的黑板报,非常有特色,常常在学院里获奖,成为我们学员队里的招牌。许多年后,我带着家人到苏州旅游,其中一位做黑板报的高手从新疆转业到无锡,听说后专门从无锡开车到苏州来请我吃饭。我们在一起,为那时的奋斗、牢骚、不满与误解而置腹长谈,把酒言欢。记得当年在学校,由于这项工作常常是在同学们睡了之后才有时间进行,他们对我意见很大,但此时却怀念过往——可见有时的苦痛到了后来再回味,便成为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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