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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的人

时间:2024-04-20    来源:馨文居    作者:安 庆  阅读:

  现在,她告诉我,她离了,他们终于结束了。

  午后的阳光偏斜了,咖啡店的顾客本来就少,最后差不多就剩下我们俩了,我是说楼上,楼下的一层我看不到。她歪着头,眯了一会儿眼,说,走吧,我得回去工作了。她说的工作是她每天下午要为订单打包,然后会由快递到她所在十八楼上取货,每天会有一个大包,她的利润都从那里来的。

  我无法描述她那一段的心情,她的神态,她的性格,因为,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她似乎对和我见面的频率也有所克制,我们还是保持着一年见几次,也会偶尔周期短些。

  那次咖啡店见面后,再一次见面我们是在“花非花”饭馆,我看见她的神态似乎好些,脸上泛上了一种光,她先声夺人,说她请我。我猜测着她的心情,会有什么好事,发财了?她网店的生意一直不错,也许她接了一个大单,我听她说过大单的事,每年淘宝网都会有一批大单,你如果敢接,有能力完成,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可是,她说的还是感情问题,说的是她的老公、她的前夫。她说他后悔了。后悔了?他说他现在才觉得还是在一起好,对孩子,对自己都好,这样孩子要来回地折腾,而且他们还要瞒着孩子心里挺憋屈的。

  这都是他说的?我问。

  是的,他每天都在发着类似的信息。他说他想重新回到以前,过安定的生活,让孩子有一个安定的家庭。

  你怎么想呢?

  她却停顿下来了,停滞着没有及时回答我的问题。停了大约有三分钟,她端起酒杯,朝我举,我和她碰杯,我们的杯发出闷闷的碰撞声,杯里的啤酒泛着白沫,碰撞后白沫向杯外溢。

  你们,你们还有性生活吗?还……

  她把一杯啤酒喝了。

  有!她说,他比以前还要疯狂,我们以前吵了架,打冷战,如果我那天情绪不好不理他,拒绝他,他也和我冷战。可现在,他有点儿穷凶极恶,她竟然用了这样一个词——穷凶极恶!她说,我想拒绝,既然我们的关系都不存在了,可我们又不敢大声争辩,家里有孩子,我们还得伪装,他对我说,我们不还是这样的关系吗?不是不让孩子这么快知道吗?我说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他说,你如果拒绝,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一个房间?我对她说,你可以去另一个房间,那里有一张床。他拒绝!她说,他穷他极恶的时候你阻挡不了。

  我想起自己,我和前妻最后同床异梦的时候也做过,有些夜晚也可以用这个词形容。我闭着眼能想象她那个老公——前夫的样子,欲望是需要爆发的。同床异梦、兽欲、胁迫……或许也可以用这些类似的词表达。

  她给我讲起她离异后的第一个春节,回前夫的老家。前夫的老家在省城的南边,以前的春节他们都是要回去的,那个老家有他的母亲,他的弟弟,他的弟弟也已经结婚,在县城的一个单位上班。这一次,她有点儿别扭,前夫提前在做她的工作,在接近春节前不断地放下姿态,和她商量。她说她实在是不想去,为什么还要去呢?那个地方在领到证那一天,她在心里已经变得生疏,在慢慢拒绝了。她承认自己不是那种一点儿也不计较的人,自己是一个小女人,没有那么宽广,那么宽阔,那么大气。再说,那个每年见面三次两次,甚至一次的婆婆,在心里没有建起多深的感情,好像婆婆从开始也没有特别地喜欢她。那个婆婆,怎么说呢,看起来有点儿傲气,婆婆和公公早已经离婚,那个公公在省城,她和前夫见公公的频率倒算频繁,而这个婆婆几乎每次对她都带着一种敷衍、一种冷漠,让她感觉他们永远都会是陌生人,都不会同路。她因此也无法热情起来,每次她都还要竭力地迎合,甚至逢迎,她不想把每次见面都当成一种负担。所以她对前夫提出的回家是拒绝的。可不回去孩子会怎么想呢?前夫是一定要带孩子回去的,因为之前的每年都是,作为奶奶对自己的孙子倒是无可厚非的。斗争的结果还是回去了,还是一家三口坐着一辆车,前夫在前边开车,几个小时后到达了县城。一切都还是熟悉的,还是那个小院子,那个县城的老街道。门开了,孩子从惺忪中醒来,奶奶走过来,一把抱起的是孙子。然后见到的是前夫的弟弟和弟媳,他们也有了一个孩子,县城也充满了春节的气氛,街道里挂起了红红火火的灯笼,市场里热闹起来。然而,她的感受不一样了,内心里觉得尴尬。这个也算熟悉的县城、院子,在目光里变得陌生、疏远了,包括那个婆婆在感觉上的距离又在加大,好像他们对她是抵触的,排挤的,目光里含着一种质疑、鄙弃。她感到了不自在,变得木讷,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应付着,在心里感受着,表面还要做得一样。尴尬的是夜晚,他们还是住在了一起,孩子被奶奶拉过去,和奶奶住了,她极不情愿地看着孩子,在孩子扭过身时悄悄地向孩子摆手,孩子看着她,有点儿愣,迟疑,不情愿。奶奶的手却紧紧地抓着孙子,被抓过去了。还是他们每次回来的房子,还是就一张床,他们当然要睡在一起,她裹着,合衣躺着,他们只是每次暂时回来住的房间里连电视也没有,只得各自在床上看着手机,在手里扒拉,寻找着可看的内容:电影、电视……他的脸转过来,你就这样睡吗?她不说话,颔了一下下巴。这样睡舒服吗?别装了,谁不知道谁的身体。她还是不动地看着手机。他的手伸过来了,他来帮她解衣服,摸着她的扣子。她往外挪,推开身上的一双手。他说,别啊,自然些,我们办过手续后不是没有干过。她的眼泪竟然被一句话激出来了,一颗一颗地往下流,在眼窝里,脸颊上淌,在几百里之外的县城里,她的眼泪哗哗地流淌着。他看着她,你,你怎么了?她还是自顾地流泪,好像憋了许久的泪要在这县城的夜晚表达出来,倾泻出来。自己竟然这样地又来了这个县城,她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来这里、来这个县城了,可阴差阳错,鬼迷心窍地来了。所以,她委屈,她别扭,她拒绝,她在这个夜晚尤其想拒绝一切……你怎么了?怎么这样,是你同意过来的呀?费丽,我们,我们不是还有可能再复合吗?我不是给你说过我后悔分开了吗?她一直都不回答都不说话,对前夫的话她觉得非常虚假!在县城之夜尤其有这样的感觉。她仔细分辨着这几句话里到底有多大的诚意,多少真实的成分,县城的夜越来越静了,她突然感觉到有一种恐惧,有一种威慑和惶惑,她的身子有些颤抖,她把手机扔到了床边,侧过身,用头抵着男人,抵抗着男人,前夫却顺势压住了她的身体。那个男人——前夫,搬动着她的身体,她努力地护着,许久,许久,她有些疲倦了。她在县城,在前夫老家的那个夜晚浑身颤抖,压抑着呜呜呜在被窝里哭。

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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