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两件事:第一,梁炜菘和系主任是研究生时代的同学,这次来出差,捎带着卖个面子看场演出;第二,梁炜菘看完整场演出,只问了系主任一个问题—“那个唱阿依达咏叹调的女生叫什么名字”。
—威尔第歌剧《阿依达》中的咏叹调,郭蕴华选的曲目。桑离声情并茂地唱:“父亲的名字是尊贵的,而达梅斯是我最亲爱的人的名字,这双重忧伤的热泪,流淌在我这颗迷惘的心里……”
从观众席里看过去,舞台上,桑离的长发被高高挽起,盘成乌黑的髻,穿白色抹胸长裙,露出修长的脖颈来。在一片大红大绿或金光闪闪的演出服阵营中,这一抹白,就好像“坠入凡间的精灵”—这个比喻是谁发明的?真是再贴切不过。
然而那天,桑离和梁炜菘最近距离的接触也不过是在演出结束后,领导与业内名流上台与演出人员握手合影。梁炜菘的手掌握住桑离手的刹那,他大概还认真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而后点点头,微笑一下,说了句“祝贺你,很精彩”。桑离有些受宠若惊,急忙奉上一个很甜的笑容,而后用掺杂着好奇与崇敬的目光目送梁炜菘走远。那时候,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反倒是顾小影、穆忻和蔡湘,演出结束后抱了大捧的百合花,用浅紫色的缎带扎紧了,兴高采烈地上台献花,又指挥有照相机的男生给她们合影。
顾小影开心地搂了桑离,冲着照相机镜头笑容灿烂,摆出各种POSE。末了说:“桑离,你知不知道你唱歌的时候有多漂亮?哇,我们都像看见天女下凡哎!”
桑离抿嘴笑,不说话。
穆忻肯定的捧场:“是,特别漂亮,神采飞扬。”
蔡湘笑嘻嘻的:“桑离,你就没想过站在更大的舞台上唱歌?”
她又开始做梦:“到时候,我在中央电视台当编导,给你做专辑,请你去一号大厅录节目……”
“醒醒,醒醒,”桑离挥挥手,也同她们闹,“你还梦见什么了?”
“谁说是做梦了,”蔡湘噘嘴,背歌词,“心若在,梦就在。”
几个女孩子在舞台上笑成一团。
直到终于被一个笑笑的声音打断:“桑离,祝贺你演出成功。”
桑离回头,瞬间瞪大眼,愣住。
沈捷?!
明亮的灯光下,桑离呆呆地看着那个儒雅俊朗的男人抱了臂站在自己面前。有些喧闹的剧场里有人看见这边的动静,也注意到本来就很出色的沈捷,呼朋唤友地往这边看,却只有桑离,还在发呆。
几个女孩子也愣了,顾小影先回过神来,捅捅桑离:“你朋友?”
桑离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却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沈捷愣一下,定睛看看眼前女孩子呆呆的、受到刺激的表情,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一句话,只好提醒她:“桑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他一边说一边笑着走近一些:“我还以为我这么礼贤下士,你会发誓给中悦效力一辈子。”
也难得桑离心情好,胆子便大,瞟瞟他空着的手,扁扁嘴:“我还以为上司会送我花。”
沈捷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大气又温文,一下子抓住台上台下没来得及走的若干女孩子的视线。他笑着说:“谁说我没给你准备花,是花太多,我两只手拿不过来。”
桑离抽口冷气,下意识地看看门外:“真的假的?”
沈捷看她认真的样子,终于哈哈大笑,问桑离:“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带你去拿花。”
桑离狐疑地看他一眼:“你骗人!你是路过这里的吧?你怎么会来?”
沈捷看看四周越来越多的好奇目光,有些无奈:“是,我知道你今天请假,恰好有事到这附近来,办完后索性过来看你演出,怎么,不欢迎?”
“当然欢迎,”桑离笑着答,“可是我现在要回寝室了。”
她笑眯眯地指指四周:剧场里的灯光正在一排排地熄灭,人们陆陆续续往门外走,只有407们还站在原地,好奇地看着沈捷。
沈捷笑着跟407的女生们打招呼:“你们好,我叫沈捷,是桑离的同事,在她兼职时认识的。”
“哦……”407们发出集体感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