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间,古黄府芒砀山来了位名叫马运章的县令,此人的到来,在本地掀起了不少的震动。马运章长相不赖,却有一脸麻子。作为有头有脸的一方父母官,本该对此有所忌讳,可他偏偏不在乎,经常自称“麻县令”。上行下效,“麻县令”这个称号就慢慢传开了,可谓是家喻户晓。
有了这个绰号,当地百姓就不像以往那样害怕看到县太爷,有了冤屈就喜欢跑到县衙申诉。马县令有冤必申,有案必办,且公平合理。不仅如此,他还发动全县百姓修路架桥,开挖沟渠,兴修水利。芒砀山一带社会风气逐渐好转,百姓们安居乐业。
时间一长,去县衙告状的人越来越少了,可马运章却闲不住,经常带着随从,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以便发现问题及时处理。
这天下午,马县令带着随从来到了街上,两人边走边看。街上人来人往,好一番热闹景象。忽然,从张家的果糖铺子里传来了争吵声,两人循声而去,想要看个究竟。店铺里,一个手拿果糖包的老汉正和掌柜理论:“你明明卖给我的果糖不够斤数,却冤枉我说打开吃了。天地良心,我要是偷吃了糖,也不会再来找你!虽说二两果糖值不了几个钱,但你这样做生意就是欺负人。”老汉满脸怒气。
“你这老头儿,真不识好歹!我的店铺童叟无欺,从来不缺斤少两。买时,你不说糖不够数,出门转一圈回来找后账,说少了二两,谁知道你是吃了还是藏起来了!本店有个规矩,就是出门概不认账!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耽误了我做生意!”掌柜吹胡子瞪眼地说道。
老汉见掌柜耍赖,脸色铁青,下定决心,说:“你明明就是欺负人!今天不赔二两糖,我就不走了!”
掌柜见老汉不走,顿时暴跳如雷,喝令店里的伙计赶老汉出门。光天化日之下,缺斤短两还蛮不讲理,随从看不下去了,正想站出来,没想到有人赶在了他的前面。来人尖嘴猴腮,满面油滑,上前劝道:“鄙人是隔壁李家布匹铺里的掌柜,大家不要争了,不就是二两果糖嘛,值得争来吵去?掌柜就行个好,给他补上得了,做生意要和气生财呀!”
掌柜见老汉不好缠,也就顺坡下驴,极不情愿地给老汉补了二两果糖。老汉见有人说和,接了糖也就了事了。出了门,随从问老汉为什么不去报官,老汉由衷地说道:“县太爷事太多,这是小事,我可不想麻烦他。”
又转了一圈,天就黑了。吃过晚饭,马县令还不愿回去,带着随从又去了夜市,逛了半天,也没见到流氓地痞作恶的行为。
亥时初,两人打道回府,走到一破旧的院落处,从里面传来“嗡嗡”的推磨声,还有夫妻两人的说笑声。男的好像在推磨,喘着粗气说:“咱们县里来了个‘麻县令’,真是咱们的福气啊!他当官清廉,为百姓办实事,乡亲们都说他‘脸麻心不麻’。要是每个官员都像他那样,老百姓何愁过不上好日子呀!”
媳妇也许是推磨累坏了,听丈夫夸赞县令,有些不高兴,抬杠似的说道:“你老说县太爷清明,是个好官,可好官又有什么用呢?咱们还不是一样推磨磨面,累得跟驴似的?县太爷再好,也不能变头驴帮咱们拉磨吧?”
马县令听了没什么反应,随从却生了气,请示道:“要不要进院子训斥农妇一番?”马县令摇摇头,说:“人家夫妻说闲话,咱们无权干涉。再说了,农妇说的也是实情,何必惊扰人家呢?”
“你这张破嘴,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咱老母亲卧病在床,孩子幼小,处处都要花钱,才让咱们这么穷。眼前有些困难有什么要紧,只要县太爷带着咱们好好过日子,驴子早晚会有的。”男人安慰媳妇,话语里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
第二天一早,马运章让随从去打探昨晚磨面的夫妻的情况,并叫他把他们带到衙门公堂之上,说是要给他们“变头驴”。随从听后有些摸不着头脑,想问个究竟,可马县令没给他机会,不停地催他早点儿出发,他只好作罢。一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人怎么会变驴呢?县太爷这样做,说明他生了气,要找那对磨面夫妻的麻烦。
很快,随从就找到了昨晚那对磨面夫妻——丈夫叫刘二强,妻子名杨晓娟。两人一听县太爷有请,蒙了,问随从:“到底怎么回事?”随从怕两人应对不好,惹马县令生更大的气,就把昨晚听他们谈话的事说了出来。刘二强和杨晓娟听后十分害怕,问随从该怎么办。随从告诉他们,见到县太爷一定要多说好话,请求他恕罪。
公堂之上,刘二强夫妇见到马县令,急忙跪倒磕头,嘴里不停地说道:“都怪草民不懂事、乱说话,非议了县太爷。您大人有大量,就饶恕草民夫妇的罪过吧!”
马县令急忙拉起二人,满脸含笑地说:“你们何罪之有?本官知道你们家中困苦,今日请你们来,就是要帮你们一把,变头驴出来,完成你们的心愿。”刘二强夫妇和随从面面相觑,不知道县太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想‘麻县令’变‘驴’,还得请你们夫妇二人帮忙。本官给你们一些碎银,你们夫妇二人分头行动,刘二强去张家果糖铺买二斤果糖,杨晓娟到隔壁李家布店扯两丈花布,回来之后,我‘麻县令’就能给你们变出一头大活驴。”
这让众人更加奇怪。随从问县太爷:“要果糖和布干吗?莫不是变戏法逗人玩?”马县令颔首微笑,并没解答,而是催刘二强夫妇赶快行动。
很快,果糖和花布都买来了。公堂之上,马县令让随从拿出准备好的杆秤和布尺,亲自称果糖的重量,测量花布的长度。之后,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果然不出本官所料,这两家店铺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今天非治治他们不可!”然后,命令衙役捉拿果糖店张掌柜和布匹店李掌柜。
半个时辰后,张掌柜和李掌柜被带到公堂上。见到县太爷,两人忙问何故,马县令眉毛倒竖,厉声说道:“听说二位掌柜平日做生意缺斤少两,欺骗百姓,可有此事?”两人见县太爷空口无凭,又无人做证,没有证据,谁也拿他们没办法,因此便信誓旦旦保证,从没干过这样缺德的事。两人一个劲儿叫屈,说县太爷冤枉了他们。
马县令不急不忙地说道:“既然如此,本官就让你们见两个人。”当刘二强夫妇带着果糖和花布从后堂走出来时,两人一下子瘫坐在公堂上。
缓过神之后,张掌柜和李掌柜磕头如捣蒜,保证不再缺斤少两,并乞求县太爷从轻处罚,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们两个奸商,缺斤少两,互打掩护,欺骗百姓,且谎话连篇,欺瞒本官,本该重重处罚,查封你们的店铺,念你们有悔改之意,每人罚银二十两!”
两个掌柜连连谢恩,回到家后,马不停蹄地送来了银子。县太爷把四十两纹银交与刘二强夫妇,让他们买头驴帮助干活儿,剩余的银子给老母亲看病。刘二强夫妇对县太爷千恩万谢。
事情结束后,随从连连夸赞县太爷看人准、计策好,可谓是一箭双雕。马县令哈哈大笑道:“‘麻县令’看人准,那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功劳。若不是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计策,本官的坐骑大黑驴今天就得借给刘二强夫妇用一阵子了。”
后来,马县令就成了老百姓口中的“驴”县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