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元1180年,南宋词人辛弃疾刚步入四十岁的中年期,就接到调往江西南昌任知府的指令。既然未来要在这里发展,干脆就把家安在这里吧。
辛弃疾深知以他的性格,太过刚直,容易得罪人,于是,他计划在江西上饶修建一座园林庄园,把家人都接来这里长住,避免与他人结怨。
他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势与环境,决定好好利用湖光山色,在半坡建房,低处造田,与家人过上农耕的田园生活。
第二年的春天,他开始动工,把家园取名为“稼轩”,从此,世间有了“稼轩居士”。
不知道该说辛弃疾是聪明人,还是有自知之明,果然,这一年的年末,他便遭到奸臣的弹劾,被撤了官职。
幸亏他的“稼轩”庄园已经建好,倚山傍湖,风景清幽,完全适合提前过上退休的生活。
2
在一个晚春的雨天,窗外春雨淅沥,冷冷清清,乍暖还寒。
此时的辛弃疾注视着眼前的春光问道:“春天啊,你为啥这么着急地离去,不能停下来歇会儿吗?”
春风并没有回应他,继续赶往城南,去赴会那片萋萋的青草路。
辛弃疾将目光收了回来,又望着流向湖泊的那条小溪,心想:“如果我也能像这片片的花瓣一样随波流去,该多好。”
可惜,他此刻就像水边流不走的花瓣,在原地打转,前进不得,后退不得,万般无奈。
情绪在心中蔓延,他又想:“要么,活得像柳絮也行啊,至少能随风而动。”
可惜,他又觉得自己就像那沾在泥土上的柳絮,风吹不动,身不由已。
3
世人都说,只要你不辜负春光,春光必不负你。谁又能想到,走过半生,已负春光。遥想当年,壮志难酬,此刻只顾着郁闷,哪里还有心思,去细细品尝春之色。
如果有人问辛弃疾:“你的哀愁在何处?”
他会告诉你:“在梨花深处,在风雨之中。”
有时,人生就是这样,在追逐理想的过程中,青春在流逝,待你回过神来才发现,理想尚未实现,便已人到中年,还能走多远呢?
他何尝想妥协,又何尝甘愿清闲?若非朝廷不给力,若非天意弄人,若非生于南宋……但不管他的心意有多坚定,你看万物自有规律,春逝,谁也挽留不住。
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毫无办法。因为,人在自然界是如此渺小,唯一能做的,就是记录当下这一刻的心境,让诗词在时空中流转,将他对国家的深情托付给历史,传诵百世。
因此,有了这首《玉楼春》:
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
未随流落水边花,且作飘零泥上絮。
镜中已觉星星误,人不负春春自负。
梦回人远许多愁,只在梨花风雨处。
4
寄情于诗词,是古人一向的情感宣泄方式,尤其是心怀抱负、情系苍生的文人名士,越是活得郁郁不得志,越是能写出感天动地的诗文。
在文笔之间,是风,是雨,是春光,是流水,是青草,是落花,是泥土……所谓万物有灵,这些自然界的主角,也在以它们的方式,去传递它们的心意。
都说,懂你的人,什么都不用说。或许,是它们读懂了辛弃疾,又或许,是辛弃疾读出了它们的心声。
人啊,你抵挡不住春的流逝,但别忘记,你也曾踏春而来,经历过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