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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盐的日子

时间:2023-11-26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张志业  阅读:

  在后半夜,当我们走下一个沙山的时候,在朦胧的月光中,我看出躺在不远沙坡上的人是李大哥,走到跟前,我一骨碌躺在沙坡上,李哥略带责备的口吻说:“你咋才来,把我急死啦!我身上的汗都凉了。”“我有点儿不舒服,走不动。”“张老师肚子疼得厉害,是孙梅给疗治好了。”李哥惊异地望了望梅子:“好丫头,多亏你啦!”

  大约五更时分,疲劳、困倦、酸痛威胁着每个人,我们的步子更慢了,简直是挪步,歇得更勤了,每翻过两个沙山就得歇。黎明前的夜色变得暗淡了,四周是与世隔绝的宁静。我仰起头,装满月光和繁星的天空是那么渺茫和深邃,我看着前边背盐的人近乎匍匐着身躯缓缓移动,心在战栗。但大家都明白,还没走出四十里大漠,千万不能歇力啊!

  天色微明,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我们终于走到了大漠边缘,迎水桥车站的灯光在闪烁,车站的建筑物隐约可见。刘燕一高兴,忘记了身上的负重,腿一软,连人带盐平倒在沙坡上,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也顺势躺倒在沙坡上,背靠着盐口袋,一个个眯起了眼睛,谁知这一躺下,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忘却了,脑子一片空白,疲惫不堪的身躯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列车的夸特声夹杂着远处传来的悠悠驼铃声,使躺着的迷糊者睁大了眼睛,而后坐起来,大家都觉得精神和体力有所恢复,但李哥没有让大家即刻动身,有的找水喝,这时孙梅又哼起歌来:“沙山远却,夜色消遁,背盐的人儿疲惫谁问?隐隐远去的驼铃声,摇碎了梦幻,摇碎了时空,是谁给了你如此神奇的毅力?谁能慰藉你不泯的心灵?”刘燕眺望东方渐红的晨曦,也哼起了歌曲,李哥终于发话了,他粗大的嗓音有些沙哑:“别穷欢乐了,赶火车要紧。”我们又动身了,东方的彩霞染红了天边,迎水桥车站的灯光若明若暗,车站附近的树林仍显得黝黑。在日出之时,我们终于赶到了车站,那天也幸运,近十点钟便顺利到达了中宁石空车站。李哥说:“今天运气好,列车在石空加水没打麻烦,上次把我拉到了青铜峡车站,可把我害苦了。”我和两位姑娘推来了寄存的自行车,李哥不会骑车,我分装了李哥的一半盐,就和姑娘们骑车先行。在中宁东街分手时,我对刘梅说:“你爸爸是无辜的,迟早一定会纠正的,你有音乐和写作天赋,学习又好,有发展潜力,现在已恢复高考,你不要放弃,应该把初中念完,最好上吴忠师范,你适合当老师。”刘梅的大眼睛闪着泪花:“我记住了,张老师,我念书时就非常羡慕那些女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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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城分手后,在东街碰上了队上的一位老同学,他看到我的狼狈样,www.xinwenju.com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半晌说:“大队派民兵传背过盐的到大队部训话,盐要没收,交给队上养猪场喂猪,队上知道李胖子也出门了,可要当心啊!”

  我觉得事情不妙,不敢把盐捎回家,只好暂放在街上舅奶奶家。我洗了个澡,在舅奶奶家吃过饭,已是下午六点钟,我惦记着李哥,就匆匆回家。

  到村口已是傍晚时分,直听大队高音喇叭在广播:上庄大队有个老斗子匠,现在又冒出来个小斗子匠张顺江,他不务正业,编料卜篮、沙株斗子卖钱,这是“私”字抬头,根据包队干部洪书记的意见,大队决定即日召开社员大会,批判他的资产阶级个人主义思想。

  我不安地骑车到生产队猪场时,见路口簇拥着许多人,到跟前一看,一个破麻布口袋扔在路边,路面上洒了一地盐。听他们讲,是包队干部派民兵干的。李哥不肯把盐背到猪场库房,你撕我夺,盐洒了一路,李哥也被搡到大队部发落。

  当我看到满地是掺着尘土的盐,心如刀割,这哪里是普通的盐啊!我想,当李哥看见满路洒的自己背来的盐,就如自己的婴儿被赤裸裸地抛弃在大路上一样心痛、难受。

  我顾不上回家,忙掉转头,向大队部骑去。天色已晚,我蹑手蹑脚地走进大队部院子当中,见会议室拥着十来个背过盐的人,包队干部洪良银正在训话:“大家听好啦,私自背盐是错误的。要割资本主义尾巴,必须整治私自背盐的事情。大队研究决定,你们背的盐要全部交公,另外,每人罚到上庄小学基建工地义务劳动三天。至于李维章同志带头背盐,又拒绝把盐交到队上猪场,罚工五天。当然啦,到鸣沙红柳沟私自采沙葱的人也不例外,统统罚工三天。”我这才注意到队部墙角堆着一大堆沙葱,怪不得院子里弥漫着沙葱的气味,我不敢闯进会议室,更不敢面对李哥,悄然离开了队部,默默回到家中。

背盐 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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