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八金又激动,又伤悲。激动的是自己受了半辈子苦,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这么多钱;伤悲的是自己有这么多钱了,他那受苦受难守了半辈子寡的老妈却没有过上幸福的日子,起码过一过不再为儿子担惊受怕的舒坦日子,她老人家要是再迟走几年该多好啊。想到这里,不觉得又悲伤起来。
悲伤归悲伤,事情还得照办,粉第二批稻草的工作又开始了。
人有了钱,精神就好,办事就快。这次他有了经验,烂草、霉草不要。上次装车余下了十几编织袋芠子,这次肯定还能余下,于是他叫婆姨到集市上买回四头小猪娃,在自己家养了起来。
这次他雇了八个人,轮换休息吃饭。装包的装包,缝口的缝口,粉草的粉草,遇到粉碎机发热,就停机转草、码垛。就这样,一个在村里谁也看不起的粉稻草的事居然能每年给八金带来万元收入。一些人都开始用一种新的态度对待八金啦,平辈的人见了他都叫他“金哥”,小一辈的都叫他“金叔”,小二辈的都叫他金爷爷。不论是哥,还是爷爷,他都很高兴地用一种温和的口气答应着。这都是钱的威力呀,以前他没钱的时候,不论是大人、娃娃见了他都好像见了路边的电线杆一样。而现在就不一样了,这靠劳动得来的钱使他高兴,更叫他光荣,按现在的话说这叫勤劳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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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九十年代后,八金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发达户了。
富裕的生活使他更加精神,有钱有精神自然也就高兴,他家里装了电话,买了大彩电,翻新了房子,买了新家具。从里到外八金的精神面貌和物质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想问题办事情思想也开放了,同时他的个人威望也高了,谁家有事,邻里纠纷都请他出面商议、调解。还有一个,他入了党,后来在一次村委会换届选举中又被群众推选为村长。
当了村长的八金,除了每年按时给李向忠的工厂粉芠子外,没事的时候就坚持看村上订的报刊。虽然他的文化程度不高,遇着不认识的字后,就向周围的人请教,一来二去日子久了,倒也能看完整张报纸。
一天下午,八金从村上骑车回来,路过周把式家门口时,听到屋里有吵架的声音,他本能地停下自行车站住了,犹豫了一下又走开了,刚走了几步,他又折回头来,扶着车子站住了。听了一会儿,才从吵骂声中听了个大概:原来周把式有病,问儿子媳妇要钱看病,儿子和媳妇不给。听了他们的吵骂,八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在想:你周把式也有今天的罪受呀,活该。便骑上车子不慌不忙地回了家。
日复一日,随着知识的提高,他的认识也不一样了。尤其看到全国各地不断挖出来的大贪官的报道后,他又是气愤又是痛心。他想,国家就像咱们的家庭一样,不该占的你非要占,上失党心,下失民心,就像库房里的老鼠一样,吃肥了自己,害苦了别人,这还叫人吗?天底下人人都为了一个钱字,有的人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想得到这个钱字,但得到了又咋样呢?事实上得到的人往往都不珍惜,花天酒地、养女人、搞腐败,这就等于给这个钱字蒙上了一层灰,就像是生了锈的铜钱一样。金钱、金钱,一旦失去了金的亮色,钱也就没有了颜色。而没有得到钱的人,也许一生都过得很累,但他们的心底却很坦然,这叫“磊落”,三个石头垒起来,有两个意思,也代表着两种人,一种人一个意思是高大、醒目;另一种人另一个意思是防的目的,只有心不善的人才防别人呢。你不看过去那些死去的历代达官贵人的墓吗,一层一层又一层地用石头垒着,为啥呢?有宝呀,有钱的人死了,墓里也有宝贝,怕人偷呀。所以,用不用“磊”字就是有钱的人和没钱人的区别了。
但是如果大家都齐心协力去向着一个方向努力,那就是一种共同的力量,这种共力能形成一种共同的进步作用,使大家能共同富裕快乐起来,富裕了,才能快乐,谁见过没有钱的人的快乐是啥样子的?人有了钱,物质上就充足,日子过得就有味道,物质上充足了,精神上就愉快了,精神好了,就想做些好事,做的好事多了,人就变得高尚起来,这大概就是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吧。
但叫人想不通的是这些贪官们地位都那么高,手中的权力又都那么大,咋就肚量那么小呢?为了女人,为了钱财,把自己的祖先都忘了,其实他们的祖先都是百姓,要是他们的祖先知道他们这群败类子孙的丑形的话,肯定气得没脸见人啦。再说,祖先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根呀,一个忘了根的人,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应该遭到报应。都是几十岁的人啦,该给娃娃当爷爷了,一个个为老不尊,尽干些上对不起国家,下对不起百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