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麦穗做了那事之后,我心里有过一阵短暂的不安。在那以前,我还从来没和老婆以外的女人做过那事,觉得自己不道德,对不起老婆。但是,我的这种不安很快就没有了,因为我很容易就想到了老婆床前的那双鞋子,一想到那双鞋子,我就心安理得了。
麦穗事后也感到有些不安。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她,她的声音非常低沉。我问,你是不是病了?她说,没有。我说,没病怎么说话有气无力?麦穗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好像有一种犯罪感。我开导她说,想开点儿,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她说,我也想想开点儿,可一时想不开啊!
我们一连有好几天没见面。其实我每天下班后都给麦穗打了电话,希望和她再去小旅店,但麦穗都没答应。她说,等我想开点儿了再说吧。大约到了第五天,麦穗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约我去小旅店见面。我高兴地问,你想开了?麦穗说,讨厌!
打那以后我们就经常在一起了。开始一段时间,都是我去那家小旅店开房,虽然每一次的房费说不上多,但次数多了开支也不小。麦穗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人,心肠也好,虽说是我掏钱,但她也心疼。有一天她对我说,我们跑这么远来打工,挣两个钱不容易,今后再不能往这小旅店扔了!我说,那我们去哪里见面?她说,瞅机会吧。
麦穗说的机会指的是她的那个同房者外出不归。与麦穗合租房子的那个女子来自贵州,她隔三差五就去深圳会朋友,一般都会在深圳过夜。每次贵州女子一出门,麦穗就给我发短信。可是,有一天夜里,我和麦穗正在兴头上,那个女子突然开门进来了,把我和麦穗都快吓死。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不敢在那里幽会了。
接下来,我和麦穗一连上十天没有做那事,心里都想不过。那事怪得很,长期不做,也不是很想;经常做的,隔几天不做竟然受不了。有个晚上,我们实在熬不住了,就去了麦穗打工的那家玩具厂后面,那里有一个废弃的货棚,我们打算在那个货棚里亲热一回。开始之前我们还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黑黢黢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可是,我们的身体刚刚连到一起,两个保安就用刺目的电筒照住了我们,后来还把我们带到了保卫科,一人罚了一百块钱才放了我们。
在玩具厂后面被捉住的第三天,快下班的时候,麦穗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在南岗镇的南郊租了一间很便宜的房子,问我愿不愿意搬过去与她同住。我一听就喜出望外,连忙说愿意!当天一下班,我就拎着行李去了南郊。
麦穗租的房子在一个农家小院里,院子里还有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树上正开着花,花朵很妖艳,有点儿像南方歌舞厅里那些女人笑翻的嘴唇。我们老家没有这种树,所以我看到它感到特别新奇。我到那里时,麦穗不在。房东大娘一见我手里拎着行李包,就迎过来笑眯眯地问,喂,你是麦穗的老公吧?我先是一愣,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连忙点头说,是的,我是麦穗的老公。房东大娘说,你老婆要我告诉你,来了在门口稍等一会儿,她买菜去了,马上就回来!房东大娘话音没落,麦穗提着一袋子菜进了院子门,她老远就给我递了一个眼色,然后有点儿夸张地对我说,老公,你总算来了!一听麦穗喊我老公,我真是幸福死了,心里热乎乎的,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打颤。我也当着房东大娘的面喊了麦穗一声老婆。这是麦穗事先没料到的,我发现她听了非常惊喜,目光突然变得潮湿,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我和麦穗在房东大娘的热情注视下一道进了房。进门的那一刹那,我真的产生了一种新婚的感觉。进门后,我扔下行李包,迫不及待地抱住麦穗说,啊,我在南方也有老婆了!麦穗也显得很激动,我一抱住她,她手里的菜就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麦穗早把房间布置好了,还支了一张双人床呢。一见到床,我就浑身发热,马上把麦穗抱了起来,一使劲将她扔在床上。接着,我就像饿狗扑食一样扑了过去。那一次,我们俩都空前亢奋,一个像干柴,一个像烈火。在整个过程中,我们都以老公和老婆相称,真像一对新婚夫妻。
麦穗租的那间房正好在那棵木棉树后面,我们在房里可以透过窗户看见枝头的木棉花。和麦穗以夫妻身份住到一起后,我感觉到我的打工生活发生了天大的变化,换一句话说,我在远离家乡的地方找到了家的感觉。我和麦穗每天同出同进,手挽手,肩并肩,有说有笑。下班后,她做饭,我洗衣服,或者她洗衣服,我做饭。吃完饭之后,一般都是她洗碗,我拖地。麦穗偶尔还会低声地唱唱歌,她最喜欢唱那首《天仙配》,歌词记不全就反复唱那句夫妻双双把家还。我们看上去真像一对夫妻。夜晚到了床上,我们就更像夫妻了。我们再不必像以前在其他地方那样,慌慌张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一看就是两个偷鸡摸狗的野鸳鸯。我们可以慢慢地脱衣服,慢慢地揭开被子,慢慢躺下去,然后再慢慢地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