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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殇

时间:2023-12-03    来源:www.xinwenju.com    作者:王晓晴  阅读:

  女人热血涌头,一头把马宝撞个仰面朝天,躬着身子,抹着眼泪,快步出了门。

  她除了转悠着到庄邻家,借故找孩子和别人说说话,无处可去。

  马宝架上菜笼子,推起车子,借故上门送菜去看究竟。

  这些日子邪门了,从不争闹脸红的两口子,因为韩老木的八十元钱,争来嚷去,好像与钱有天大的仇恨似的。谁动嘴皮子,只要沾上个“钱”字,都像触动对方神经,一方就火冒三丈,借故讽刺挖苦。

  两口子吵了和,和了吵,把两个不到五岁的娃娃吓得不敢进门。

  马宝撂下话:“老子不呆了。你驴踢饲养员,不想吃料了。和你这样的女人吵闹没意思,太窝囊,太掉价,太伤自尊……明天就走,哪里没有爷爷的三碗饭。”女人嘴更硬,以牙还牙,呛得马宝眼冒火星,双腿发颤,胸闷气短。

  几天后,女人发现马宝不上街,不去菜市场了,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子惊醒。她慌了神,不敢吱声,腼腆乖巧起来,弄几样好菜,算赔情道歉认输。

  晚上,女人放下睡熟的孩子,依偎着马宝的胸膛:“宝宝哥,你说,老木头到底是帮咱,还是小看咱哩?”

  “帮个屁。俺吃他一碗饭,他都嫌俺脏,驴脸拉上两尺长。听我妈说,小时候,我妈为我爹治腿去借钱,我上高中交学费,都是素兰嫂子求的情,他才借给咱。”马宝想起当年的事,那时,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学生娃。

  “都过去了。从我跟你到现在,他们这家人都好得很。韩木头对咱两个娃娃比对他根拴家毛毛好。你看,素兰吃啥好的都给咱端过来。咱下地劳动,娃娃就在他家混吃喝。吃惯的嘴,跑惯的腿,一天跑几回,肚子吃得饱饱的,韩木头总是笑眯眯的。大秀、二秀对咱小宝、小梅亲候得很。现在的人各顾各,穷死都不拉一把,亲弟兄又能咋样呢?”女人入情入理,夸赞着素兰一家。

  最后几句话像一把刀子一样,一下子戳到马宝的心口上。

  38

  马宝在家排行第七。

  兄弟姐妹七个,娶的娶,嫁的嫁,剩下一个落蛋蛋他。

  老实的爹妈靠打苇芭供他上了高中。他小学至初中一直是三好生,刚读高一第一学期,六十花甲的母亲脑溢血,大热天栽倒在院子的芦苇旁,没抬出门就咽气了。临秋,父亲去给三哥月子里的小孙子买鲜奶,被一辆自行车撞倒,成了偏瘫。几个儿女你争我喊,就是拿不出钱。以一月、二月逐户轮流的方式服侍着,算是尽孝养老。

  没娘的孩子像根草。马宝这家一口,那家半碗,像乞丐一样在哥嫂家讨要,很多时候都是剩饭剩菜,冷言冷语饿肚子,书自然没办法念下去。

  马宝自己放弃学业,到城外一家水泥建工队干杂活养活自己。

  老宅子和韩老木是对门。父亲在世留下话,按习俗老房子这份家产,分给最小的四儿子和五儿子马宝共有。

  马宝每次回家,总要给卧病的父亲弄些油饼、熟肉……敬点儿孝心。在四哥家,总会和对门的韩老木一家说几句话。素兰便递上一碗饭、一杯水、几件旧衣服、手套鞋袜什么的,也算有恩于马宝。

  父亲去世了,没有人给这个孩子报个信。一个多月后,当马宝买来奶粉、熟肉等食物匆匆回家看父亲,只看见大哥门框上,几条条白纸片片。

  十七岁的马宝到四哥家哭了一场便离家五年,杳无音信。后来捎书带信,告诉四哥要结婚。他把打工的四千元给了四哥,老房子算是自己的家,有幸和韩老木成了门对门。

  马宝闲余和民工打闹,不小心撞落运水泥吊斗,砸伤右腿。包工头和做饭的刘大叔做主,把马宝送到区医院。救治要花两三万。

  本来是要截下肢的,刘大叔拿出三千元钱,又把自己和女儿的劳务工资全压上:“今后,我们给工地做饭打工不要钱,就当他是我的女婿,花多少钱有我们挡着,千万别毁了这苦命孩子的腿。”

  包工头感动了。没动官司,没费口舌,当场主动赔付两万元,陆陆续续又送来一万多元。刘大叔在工地做饭,向包工头提出,不加人手,让女儿小燕照看病人。十八岁的小燕,成了马宝特殊的看护。

  三个月后,马宝伤愈出院了。他养得白白胖胖,只是右腿一跛一跛的。刘大叔和女儿小燕,自然成了他的亲人。

  马宝命穷、人苦、心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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