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大压小,咱俩划。一拳一杯,三拳两胜。嫂子不许代。”三福抬起右手,打破僵局。
“行。”根拴放松紧张的心情。
兄弟俩一齐举手开拳,比画起来。月萍监拳斟酒,偶尔抢着喝一杯。最后,一盆大肉和土鸡混合的排骨大烩菜端上来,味道清香扑鼻。
“三福,这些钱你拿上,是我们的,有时间多回家。给你放下一辆自行车,进出方便。”临走,谁都不肯提起想说的话题。月萍把一沓钱塞到三福手里。这是他们昨晚卖了枸杞的一千元。
46
一切平静如水。
马宝请酒后,韩老木就变成另一个人了,睡得再也不愿意动身。
一张小桌放在炕头。端上饭菜,他就闷着头不吭气,慢慢嚼咽。嚼得有滋有味,嘴巴啧啧地响。
素兰让金贵代买了两只公鸡,还没开口,金贵忙割了几斤精瘦肉,又装进几个猪腰子,把袋子递给素兰:“给咱干爹补补身子。听说他‘忌口’了,我就不敢送肉过去。你放心,以后不用再跑,隔几天我送过去一些。唉,才听说三福出了这么大的事,挺过去就好了,天无绝人之路。我没爹没妈,穷光蛋一个,现在啥也有了。”
“嗯,我知道。”金贵并没有叫过素兰干妈,但说出的话,总是入心入口,从不遮掩,实实在在。素兰笑笑走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
韩老木依然吃了睡,睡了吃,不看电视,不爱讲话。
有时弄一盆水,洗着顺手捡来的衣服。有时立在架杆前,打一会儿苇芭。有时拿起锯子,一截一截断木棒。有时站在巷口,数着来去的车辆或行人……
几次,马宝和女人围着他问长问短,他漠然不视。素兰、二秀问话也不见应答,嘿嘿地干笑两声。
韩老木辨不清这两个最熟悉的女人究竟是谁了。
一天下午,马宝和金贵一前一后走进素兰大门。
两人习惯性地朝韩老木点点头。
韩老木嘿嘿笑了两下,凑近他俩,拿眼瞅瞅马宝,又瞅瞅金贵。
韩老木背起手,歪着脑袋盯着马宝,嘿嘿又笑几声。马宝笑着指指菜篮子,拿出一个西红柿,示意自己是送菜来的。见韩老木依然嘿嘿地笑,马宝收起笑容,低头转身,一跛一跛往伙房里走。韩老木放下倒背起的手,顺手拣起脚下的芭绳,忽然扑上前去,把芭绳绕在马宝脖子上,朝着金贵示意并大吼:“杀啊,杀啊,杀啊……”狂呼乱喊,拼命勒住马宝的脖子。
毫无防备的马宝,瘫软地一个后仰,手里的菜篮子散落在地上。素兰、二秀急忙扔下手里的芦苇,一左一右抱住韩老木的胳膊。金贵见势不妙,快步走进伙房,放下拎来的肉,悄悄退出院子。
松开勒着马宝脖子的双手,韩老木用力一甩,把二秀撂倒在芦苇堆上,顺势把素兰摔在地上,双膝压上去,一把抓住素兰的头发,拳头耳光地打了起来。二秀吓得放声大喊。
吓呆了的马宝醒过神来,一鼓劲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扯住韩老木的后裤带,死命地往后扯。韩老木结实的身板一个后仰,压在仰倒的马宝身上。马宝双手撑地,使劲抽出一条腿。根拴和金贵急匆匆赶过来,连抱带拖架住韩老木。
“杀啊,杀啊,杀啊……”韩老木杀猪似的哇哇吼叫着。他乱蹬乱踢,不停摇摆扭动着身子,张嘴咬住金贵的胳膊,拼命反抗着。听到喊叫,三三两两赶进来七八个男女,把韩老木四肢朝天架起来,抬进屋里。
金贵抱起号啕大哭的二秀。跛子马宝蹲在地上,往篮子里捡西红柿。金贵上前抓起篮子,使劲扣在马宝头上。低头用脚寻找着黄瓜、青椒这些已经被踩乱了形状的东西,连踢带踩,一顿糟蹋。等回过头来找马宝,马宝己溜得没了踪影:“妈的,跛子呢?给老子出来。送什么菜?送死呀?再敢进这门,劈了你。给爷爷爬出来……出来!”
素兰指指金贵,无力地摆摆手,金贵才息了火气。
桂英、月香等七八个妇女,围着素兰整理头发,冷水敷脸。吵吵闹闹,问长问短。
“韩老木打人杀人啦。”
“韩老木呆了傻了。”
“韩老木疯啦。”
47
十月的庄稼处处金黄,是个又喜又忙的日子。
根拴和月萍小两口起早搭黑,赶到地里收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