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解决?海丰问他。
剁一根手指头,要不然咱没完!他扬了扬手中的刀,有些慌了。
好,把刀给我。
男人犹豫一下,然后把刀递过来,海丰接住,走到墙边,把左手按在墙上,右手拿刀比画了一下。玫瑰以为他真要剁,吓得叫出了声。张孙良也吓得吸一口冷气。
海丰转过脸来,跟那个男人说,你觉得剁了我一根手指头,老林会跟你咋算?
男人骑虎难下,脸上,凸出来的两个眼睛骨碌碌转着。张孙良后来想,提到老林的名头,已经足够唬住这个人了,海丰不应该再逼他,要不是他逼得紧,他也不会要跟他拼命。他看到男人突然蹿上来,从海丰手里抢下刀,朝他按在墙上的手剁去。海丰躲过去了。但张孙良害怕,几乎是在男人蹿上去的同时,也冲了上去。男人一刀砍在墙上,正准备扭身呢,张孙良从他手里夺过来刀,像之前海丰那样,把右手按在墙上,剁掉了右手的两根手指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海丰和玫瑰都没来得及看清,而剧烈的疼痛让张孙良暂时陷入昏迷,失去了记忆。等医生帮他包扎好,送进病房,陈洪香问他和海丰的时候,他们都说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发生的。而那两根手指,虽然海丰把他们包起来,跟张孙良一起交给医生,但因为之前已经有神经损伤,医生给他接上了,却不敢保证能长好。果然没有长好,医生又帮张孙良做一次手术,把坏死的指头又截了去。
陈洪香哭着骂海丰,海丰不解释,因为夹着玫瑰的事,张孙良也没办法替他说。陈洪香又骂张孙良,张孙良只笑着,抱歉似的。他说,我还以为神经都坏死了,就不疼了呢,早知道那么疼,我就不剁了。陈洪香又连珠炮似的把他骂一通。
趁陈洪香他们出去,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张孙良问海丰跟那个老林打电话了没?
你别管了,我都解决好了,海丰说。张孙良嗯一声。
玲玲也带着孩子们来看他,玲玲看见海丰,脸上讪讪的。张孙良记在心里,等出院后,让陈洪香在饭店里订了一桌,连海丰的爸妈一起,对海丰和玲玲说,我没啥用,儿子也不像你能当大老板,但我把闺女给你了,就想你们能好好地过一辈子。医生让张孙良暂时不要喝酒,饭桌上他们只给他倒了一杯葡萄汁饮料,说完,他把饮料端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跟海丰说,海丰,你也走一个,就当是答应了我的话。海丰没说什么,把面前的酒端起来,一口喝干。
出了事,张孙良不愿意再回浴场上班,没想浴场的张老板,亲自给他打电话来,让他回去。见面,他又握住张孙良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叔啊,你是我亲叔,你比我亲叔还亲。张孙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猜也许是海丰跟他说过什么,或是那个老林,他们之间自有他们的关系,不是他能知道的。张老板让张孙良当浴场的经理,别上夜班了。张孙良不愿意,拿出右手给他看,现在,右手只剩下了三根手指,原来萎缩在一起的拇指和食指那里,只剩下光秃秃的两个疤痕。张孙良说,你看我现在是个废人了,让我当经理,不是白耽误你的生意吗?他坚持还做原来的工作,帮人拿鞋子,要么就辞职回家。张老板拗不过他,就同意了。
于是,张孙良又去上夜班,给人拿鞋子。
他想跟玫瑰聊聊,道个歉,如果不是他让她去劝海丰,也不会出这么多事。他却没再见过她,他问其他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女孩子,有一个认识玫瑰的,跟他说玫瑰不做了,回老家去了。张孙良听她说完,半天,哦了一声。而那个女孩子还催着他,让他赶紧把鞋拿给她。张孙良反应过来,抱歉地笑笑,按着女孩子给他的牌去找,也是红色的一双高跟鞋,只是矮,最多三厘米。他用手量了一下,三指,正好是他右手剩下手指的高度。